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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微怅（第1页）

璃末话毕，慕剑非想到璃末还是五岁时就承师膝下，一直听话懂事机敏，从未让他操了心，反而是他诸多烦事扔给她，由她主管渡沧峰，她也管得井井有条，未让他操心，不由心头柔软，微微地对她笑了。

天下第一美的微笑，若雪之初融，有一种绝世且出尘之美。

此时，风儿吹过，殿外一串串细玉串成的“玄华暖香漱玉帘”轻轻见动，细雪飘于帘上，未能穿得进来，丝寒之意被这件神宝挡在了殿外，这件神宝为慕剑非曾经救下昫州一大世家，送上的贵礼，世所稀罕，能使空间内万物沐暖，神魂凝怡。

殿内温度极暖，与殿外细雪纷纷之寒形成了两个世界，慕创非璃末皆是修行之人，并不怕寒冷，这殿内温暖是为谁准备的不言而喻了，而那书阁对角的庭房边“玄华暖香漱玉帘”帘下一片朱绯袍角更是告诉了她答案。

璃末眯起眼，手指摩挲着手里的羊脂玉茶杯，目光恍然看到那袍下比之羊脂玉更是细腻柔软的洁白玉足于衣料间轻动，转瞬收了回去，惊鸿一瞥轻是惑目……不知为何，屋内白梅之香更甚了，坐在慕剑非对面的璃末甚至嗅到了慕剑非发间的梅香。

璃末眼角寒意微绽，屋外不知为何，细雪变得越来越厚，缓缓地压上了那些于寒天绽蕾的白梅枝头，白梅似乎禁受不住那些细雪之压，纷纷朝下坠，与雪同尘……

天际愈发地冷了。

璃末仿无所觉，对慕剑非道:“师尊，徒儿被掌门吩咐要去藏夜峰驻守几日。”慕剑非皱了眉。道:“因为枫长老出事，所以让你去吗?”

藏夜峰出现的黑影，虽然没有确凿证据证明是魔袭，但那黑暗与那日偷袭慕剑非的黑暗相似。所以大家都将怀疑主要目标放在了魔教身上，再加上那日夜虚谷谷主须辞夫人也出现在了百里烟云渚，两边同时发动进攻，就算不是同一伙也是有所联系。

与魔教勾连，自不是好人。

那日，若不是悲殊的突然出现，说不得正道会损失如何惨重、问天宗又会多么贻笑大方，成为世人笑柄，所以青华真君将悲殊奉为上宾，并安排他住到清静的渡沧峰，慕剑非是点了头的。

以慕剑非心中所想，璃末受伤极重，之前又为昏迷的他和被关的慕旭真操心极重，此时应该好好休养。不该去担危险难料的藏夜峰之事。

他刚想开口，璃末便知他要说什么，道:“师尊，藏夜峰我去比较合适，一来，我为女子，深入查探更有利。二来，我为峰主弟子，不会对那些长老权势者产生威胁，他们不会对我产生太大警惕，掌门让我查毒或是内奸，更适宜。”

慕剑非一怔，璃末的话说服了他，可最后一句又让他心生波澜:“内奸?”

璃末目光轻轻扫过远处房角，又缓缓收回眼，轻轻点了头:“是的，掌门师伯让我掌一支剑阁精英、专行此事，务求除疴剜患，尽全力收复残局。”

这行动不止包括藏夜峰，甚至也指向问天宗的秽污。

青华真君从来没有明说，但璃末也分明知晓这老狐狸的心思，因为在他选璃末来查案，而不是让夙则主事、就是在暗暗告诉她，他要璃末做一把锋利的刀，比夙殉更毒更利的刀……

局而越乱，所施之招必然要更狠，夙殉太圆，太完美，没有璃末身上的狠，甚至没有璃末够绝。

慕剑非觉得这事不该由自己的徒儿出面来做，但看璃末平静无波的眼神，不知为何，言语又咽了下去。不知不觉间，曾经跟在他与大徒弟后面懒懒散散，从不出头的二徒弟如今声势如日中天，成为了问天宗乃至天下正道修士最出色的二代弟子，无数人臣服欲结交，只看如何四大宗门的精英弟子对她的态度便知了。

可以说，她身上散发的光芒不是因她绝色容颜，或是她是自己这个天下第一人的徒弟，只是因为她自己。

他昏迷前，璃末还只是浮生境中阶，弱慕旭真夙殉一筹。

没想到他苏醒后，这个徒弟已经是天下最年轻的出尘境，问天宗最年轻长老，并代他副职掌管剑阁，将他的空缺顶上，渡沧峰、剑阁，除魔堂样样桩桩都处理得井井有条，让人挑不出错处，甚至是敌对的赵长老也无法在这方面指摘。

她如今已是问天宗不可或缺的顶梁人物，慕剑非甚至听到了她的声势隐隐威胁下代掌门夙殉地位的闲言闲语，不管这些有心无意的挑拨是为何，但至少说明璃末如今在问天宗的声势与人气。

心中微微一怅，忽然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叹…

那个在血魔洞时，带着空洞又恐惧眼神看向来解救之人的小女孩，仿佛一夜之间长大，每次想到彼时，她于洞中缩成一团，因为他剑开洞窟之门，将光带进洞内时，她脸上一闪而过的意外与喜悦的表情，他都有些心疼，一个连自己获救也不敢情感外露的孩子，曾经遭受过什么才会如此呢…

如此，他也更知这个徒儿所有的甜美温柔都是表现给他看，给外界之人看的，她知道他们喜欢什么，去“扮演”一个个他们会喜欢的人，而不是放纵自己的内心，表露自己真实的性情。

她去选择他人所需要的，她自认为最好的，慕剑非也默许了她这样的选择。因为，他知，有些人，隐藏本性，才是对她最好的保护方式。

偶尔，他甚至会觉得璃末才是那个渡沧峰心最冷的人，冷得让人心惊，也比他更适合使“天玄冰魄剑”。除了渡沧峰，她什么也不放在眼里。

……

而他不知道的是，渡沧峰于璃末而言，是她可毫无底线，一退再退的欲护所在。

她看着对角屋内裙裾轻动，云纱于轻风中翩飞，轻风像是在为那着衣起身的美人舞蹈，一步步让其脚下生莲，发出凡人脚面踩于地上的咚咚声，声音极轻，可是逃不过慕剑非慕璃末两个修行之人的耳朵。

璃末感觉慕剑非的眼角微微绽出一抹暖意，如末冬遇春，万株吐舒，绯绯桃花轻染眉梢，那一刻，如万年寒冰的师尊身上有了“人”的意味，使得璃末心中不由感叹。

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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