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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士见这人大刺刺的走来,倒也不敢造次,赵无恤手擎令牌道:“军情紧急,得罪了。”也不下马,径自闯了过去。军士要拦阻,奈何烟云骢神俊,闪电一样去了。
跑不多时,又见一道关卡,这却有了篱笆,军士也多了几倍,莱溪已近,只在咫尺了,赵无恤心里也不禁着急,他擎令牌欲过,军士左右用长矛拦住,大喝:“此地戒严,任何人不得打此过!”
赵无恤一皱眉,问道:“你们是何人的麾下?”
“你,你又是打哪里来的?在这里呼喝?”一名小吏趾高气扬问道。
“吾桑丘赵氏,奉大司马令,要事在身,快快放行!”他的令牌是大司马令,军士一望可知,但是那小吏嘿嘿冷笑一声,道:“给我拿下了!”
赵无恤一惊,带马回步,喝道:“大胆,大司马令在此,你等还敢放肆!”
小吏又是一声冷笑,道:“当今大司马乃是庆举大人,他的令牌,可不是这样的!左右还不快给我上!将这奸细拿下!”
赵无恤心道一声不好,知道此处的军士,原来都是奸臣一党,听他们的口气,那作乱的庆举已自封大司马,实在大胆妄为,而见这里的情势,难道那贼人竟已经控制了一部分军队,正对边关守军戒备?这样的危局却是他事先想不到的。
庆举这样飞鹰走狗的弄臣,扰乱了奉邑,但是量他的本领,根本安抚不了朝廷。只会叫时局一片混乱而已。没想到他能将军队派到这里。而越国各关守军中,又有多少已经归顺了那贼子?又有多少是欲勤王救驾?更有谁人,会想起拥戴那个废黜的吕赢呢?
赵无恤不及细思,军士已经拥上前来。矛戈耀目,呼喊一片。
夕阳如血,今日没有下雨,可是那潮湿的空气,将每个人的气息,都压得低沉。
凤琅集合兵马清点,原本大司马残兵,加上几路守军,凑不齐三万人众。
聿城百姓逃得十室九空,留下的老弱,还需要分兵护持。帮忙劳役的百姓已经被凤琅全部遣散,守城军士连日疲惫,既要守卫,也要在城中劳作,更让军士颇多怨言。赵无恤迟迟不回,大司马强自支撑,在厅中坐镇,虽然聿城粮草充足,但是援军迟迟不到,人心散乱。
种种,今日却是应敌决战之时。
凤琅不愧是身经百战的宿将,在队前,指挥有度。
这时候一个红色战袍的人影,出现在众军士眼前。
一位青年站于军前。
他身上的戎装闪闪生光,风中血红的披风猎猎做响,俊美的脸上,有一种天生的肃杀威严,顾盼扫视,目光所经之处军士们不由精神一振。
吕赢高亢清朗的声音,传向四面,他道:“……众位想来都不认得我,这也并不奇怪……我就是那个被废黜的国君,公子赢,做为囚犯,押解路经这边关……国诏上有我的罪名,一桩桩,全部所言非虚,赢少不更事,荒唐脱略,是越国罪人,万死不赎,”他不理会众人的骚动,继续道,“可赢亦是行越国人,是吕氏子孙,如今国家为他国侵辱,危在旦夕,赢愿以此罪身,挺身于阵前。众位皆是越地子民,皆人子,皆有姊妹父母,吾如今乃公子赢,赢为吾弟吾君牧而战,保国卫民,与众同生死,不敢怯懦,众若解吾心,便是兄弟。若能得退楚军,吾自当卸甲,入都请罪!与众前分说明白,先以酒明誓!”说罢取了祭酒,泼洒后土。
众军士一听是公子赢,议论纷纷。
大多数军士也是首次见到这位前国君,有许多本就吃过吕赢乱国之苦的,这时候不禁惊诧,此人与传说实在是不太一样。
民间都传说此公子面貌从起母,如好妇,性情乖戾,却没有任何的能为,是个十足的混蛋,也有传闻,他本是个疯癫之人。
如今所见的,却是一个英俊挺拔的美男子,他言语铿锵,仪态有度,虽然不如将军的威武,另有一股贵人才有的气势。
在这存亡时刻,他敢说出这番话来,要与众同进退,又公然伏罪,拥戴新君,诚意可表,那些心怀怨愤与不齿的士兵也不禁感动了,他们不过是普通百姓,如何能想到有一日,与这样的贵人并肩作战,同生共死?
一个小卒已经忍不住了,呼道:“愿与公子同死!”
众人纷纷应和。
吕赢却举起手中剑,大声道:“非是同死,而是共生!听吾与凤琅将军调遣,吾等共驱敌兵!”
天色已暮,风起,云敝月。
已经是半夜了,城头静得出奇,远远的,一线白光隐隐闪动。
在城头的吕赢本在闭目养神,突然睁开了眼睛。
“来了……凤琅!”凤琅就守在他身边。
虽然还很远,可是那东西一瞬间就会到,吕赢非常的清楚,他站了起来,站在南门之前,嘴角一点笑意。
洪水从掘开的堤口喷泻而出,本就是松散搭建的堤坝,立刻散了开来,为巨流让出道路。北高南低的地势,让莱溪水不顾原先的方向,朝山谷旧河道之上的聿城奔来。
毕环依旧亲到战场,他立在战车之上,看洪水如巨龙而去,只要冲开城门,越军就大势难回了,若不是莱溪在这二十年中改道,恐怕也没有那么容易打开关卡。
尚仙已为先锋,带军随后掩至,连木筏也带上了,就等水掩城池。再歼越军。
聿城因地势而建,成一个高口壶状前宽后窄,通过一片云梦山脉,两侧的山岭绵延百里方尽,而又有沼泽与黑水怒河星罗在边界之上,若非洪水开道,实在难克。
这地方虽然险,险不过莫留关,莫留墙高城后,开山凿河,硬生生将莱水改了道路。一过莫留,水道不再成势了,若非暴雨季节,是不足成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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