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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别想他了,改日我闲下来带你去街上玩。”顾煜强压悲痛,故作轻松地说。
&esp;&esp;“不去了,我病得没力气,走不动。”萧灼华漆黑的瞳仁再也没有像以前听到去街上逛一样亮起来,只是低垂着灰暗的眸子,虚弱地摇摇头。
&esp;&esp;顾煜顿时被此话堵得哑口无言,怕说多了又惹萧灼华生气好几天哄不好,于是默默将自己的外袍披在萧灼华身上,闭嘴继续闷头写。
&esp;&esp;萧灼华像乖巧的小猫一样守在顾煜身边,身上痛得不行只能靠在顾煜肩上才不至于倒下,大概是怕吵到顾煜一直悄悄压抑着不适的痛哼,本就不稳的呼吸声凝滞又迟缓,无聊地盯着几案的灯花,没一会儿就困得脑袋直点。
&esp;&esp;顾煜看不下去他硬撑,心疼地说:“你有身孕不能熬着,难受得厉害就去床上睡吧,不用陪我。”
&esp;&esp;萧灼华揉揉惺忪的眼睛,模样认真地说:“我太笨了,把老爷夫人弄丢了,把娘弄丢了,把少爷弄丢了,我怕我一不留神,把你也弄丢了。”
&esp;&esp;不等顾煜答话,萧灼华转眼注意到顾煜写的奏疏,便指着问:“这是什么?我看看。”
&esp;&esp;顾煜至此搁笔,将写了一半的奏疏递给他,漫不经心地答:“写给皇上看的东西。”
&esp;&esp;萧灼华低头看看奏疏上端正秀雅的小楷,再抬头看看顾煜冷俊英气的脸,茫然道:“不像你写的,像小媳妇的字迹。”
&esp;&esp;顾煜有些羞涩地回答:“这本来就是我媳妇教我写的,我媳妇从小写字就好看。小时候我顽皮,在学堂贪玩学不会写字,他就握着我的手教我一笔一划地写。我学得不专心,光在他怀里撒泼打滚,他就打我屁股,然后我假装要哭,他心软就不打了。”
&esp;&esp;萧灼华好奇地看着顾煜问:“小友也有心上人吗?”
&esp;&esp;“北有佳人,倾世独立,桃夭时雨,嫁作吾妻。”顾煜在几案上单手支腮,含笑深深凝望着萧灼华暖黄灯影里的容颜,宛如隔了浣竹轻纱般朦胧若现,“我的心上人,温润陌上,皓月凝霜,打小便是芝兰玉树的风华模样;我的心上人,性情绵柔,醇若煮酒,笑靥春深若惊鸿点水似的惹乱我心悠悠。”
&esp;&esp;“我的心上人——”顾煜眼中脉脉情深意切,缓缓抬手想抚上萧灼华的脸,指尖犹豫着停于他面前,最后却只是轻柔撩拨他耳畔的发间,“近在咫尺,恍若隔世,胜却几行伊人在水渺渺成绝的诗。”
&esp;&esp;萧灼华低眉浅笑,遐想轻语:“想必小友的心上人定是极好的人。”
&esp;&esp;“当然,是无法言说的好。”顾煜将粘腻的目光从萧灼华的眼中拔出,脸色微红看向别处。
&esp;&esp;“少爷是做官的,也要写这东西吗?是不是经常写到很晚?”萧灼华将写了一半的奏疏还给顾煜,话中有些忧虑。
&esp;&esp;顾煜说是。
&esp;&esp;萧灼华问:“不写不行吗?”
&esp;&esp;顾煜玩笑地捏捏萧灼华的脸:“不写怎么挣钱给你买糖葫芦。”
&esp;&esp;萧灼华摇头:“那我不要糖葫芦了,我不想少爷太累。”
&esp;&esp;顾煜的心被猛烈地触动一下,强颜欢笑憋回泪水。
&esp;&esp;萧灼华看到桌上的纸笔嚷嚷着要画,顾煜给他素纸墨笔随他去玩,于是小傻子很高兴,忘了一时病痛,占了顾煜一半几案兴致盎然地画起来。
&esp;&esp;萧灼华在纸上画一只小黑狗和一只大狼狗,指着给顾煜看:“这个是小时候的少爷,那个大的是长大的少爷。”
&esp;&esp;顾煜拿着画像觉得可爱,憋笑着点头赞许:“画得挺像。”
&esp;&esp;萧灼华打个哈切,靠在顾煜肩上,困倦地说:“我忘了少爷长什么模样,声音也不记得了,但我记得少爷小时候很乖,长大就不好了,总把我压在床上欺负,还要乱咬……”
&esp;&esp;顾煜刚想回答,却发现萧灼华靠在他的肩头睡着了,小傻子双眸疲惫地紧闭,嘴角勾着一抹温柔的笑。
&esp;&esp;
&esp;&esp;冬日集会倍加喜庆,车喧人闹熙熙然涂染了寒时一贯凄清的街头,祈神告祖锣鼓喧天,放炮集会车接马连,好似乌山白水的单调墨画装点了烟火气的盈盈春华,泼出余味袅袅的暖香风雅。
&esp;&esp;静室熏香升腾起,锦帘画扇伴银屏。暖光过镂窗,羞照佳人妆台绾发郎。
&esp;&esp;萧灼华笔直地坐在铜镜前的雕花木凳上,双手有些拘谨地置于膝头,白衫下笼罩的浑圆肚腹随着紧张的呼吸微微起伏,敏感的耳根泛起纱雾般轻袅的薄红,清纯秀美的桃花眼偷偷流转着观察铜镜中顾煜为他绾发的动作。
&esp;&esp;顾煜注意到萧灼华的局促不安,放下手中编了一半的三股样式,落手顺抚他僵硬的肩头,勾唇轻笑道:“不要绷着身子,放松。”
&esp;&esp;柔软服帖的黑发在顾煜生疏的手法中仿佛雨里的泥鳅,抹了润油似的稍不留神便滑散开来,渐渐磨灭了顾煜的耐心。
&esp;&esp;奇怪,绾娘明明编得又快又好。顾煜皱眉顺着萧灼华不听话的毛,有些烦躁地想。
&esp;&esp;歪歪扭扭的小辫子争相散落那人腰间,最后仅剩左耳后一缕麻花细辫得以幸存,发尾用红线系着的蹩脚花结像被踩过的落红几瓣,有些滑稽可笑,但更衬萧灼华容颜的清丽俊秀。
&esp;&esp;“唔,好看的。”萧灼华乖乖被顾煜摆弄了很久,腰肢有些发酸,支着后腰对镜端详自己的小辫子,还美滋滋地晃几下。
&esp;&esp;“你无论如何都好看的。君面胜如花面好,一如旧时娇。”顾煜俯身凑在萧灼华脸边低语,想蹭蹭媳妇又怕冒失了把人惹恼,惊得小傻子直叫授受不亲,只好无奈看着他们在镜中的身影淡淡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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