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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难说李少卿是个有道德观念的人。但或许是某种文人习气,她在乎‘师出有名’。就好比明明是她想开战,却要想法设法让越国先战。道义,对她来说是种武器。她不被道德束缚,但极其讨厌失去道义。
武器或许有拥有者,却没有主人。
天光未亮,穿好鲜红官服的连璞看着床上懵懂睁开眼的李少卿微微一笑,看着她由睡眼惺忪转为不可置信。
下体异样的感觉和几乎要散开的身架,即使李少卿什么都不记得,也该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何况她还真记得一点极尽暧昧的场景。
“师父。”连璞跪在床边,牵着她的手捧住自己的侧脸,低着头仰视着她。
爱恋,眷恋,美满,李少卿从未觉得这些词有如此高的攻击性。她想要抽出自己的手,他却越抓越紧。
“怎么了师父。是昨天弟子表现得还不够好吗?”他看起来好天真,好无辜,脆弱易碎得像是婴儿,他低垂着睫羽,阴影盖住眸光,装模作样,“可是您…”
“连璞!”
李少卿的再次尝试不仅没能收回手,反而被带过去了。她的手肘撑在床板上,几乎与他齐平。
好像在拜堂哦。
“少卿。”连璞抬手,给她盖好被子后,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你昨天在车上喝的是枇杷药酒,清肺润肝的良药。不是什么春药。”
他喂的那个才是。
“半夜是你叫我进来的。叫那个样子。现在还说不要?还说不喜欢?”连璞含羞带怯地亲了亲她的手背,耳根红透了,“露馅了,师父。你想要我。你想要我艹你。”
一阵腥甜涌上,口腔中翻着淡淡的血腥味。李少卿看着他,一个字都说不出。
人总是会对半夜中途醒来发生的事情印象模糊,何况她又是醉了酒又是喝了药。在连璞的有心提醒和建构下,她记得好像是自己主动了,也记得和谁…没有道义优势又不能除之后快的处境,她实在不熟悉,也很讨厌。
腥气还在上涌,好热。好昏。李少卿视物开始模糊起来,连璞好像在说些什么,但她已经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怎么可能,怎么会。她。不会的。不可能。
不可能!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天光大白了。有阳光从床透进来,照在天花板上。谭泽正在给自己把脉。
“醒了。”谭泽把她的手放回被子中,将穴道上的银针取下,他看着她,低声说,“若先生愿听我一言。去和陛下聊聊吧。”
先生…谭…
“阮瑾手上的那颗痣,你画的?”
“是。我温都谭家和长平谭家与同宗同源,偶有联系。长幸军剿灭西王残部时,我受长平族胞谭一元感召,一同参加过临幸之战,有幸遥遥送过小连将军的忠骨。”
“多谢您当时相助。”
“同年六月,温都谭家满门抄斩,除了我侥幸逃生外无一生还。”谭泽的声音有些哽咽,他咳嗽一声后,继续说,“安葬亲友后,我听闻长幸军将与陈家军合力推翻旧朝,便就近入了陈家军。胜利后,进了太医院。”
“阮瑾不是好人。他在前朝狐假虎威仗势欺人,我家之祸,他也有拱火之功。我不想看到他,也不想让他有机会在您面前作乱。点痣的主意是我出给陛下的,乃至当初让连大人旧疾复发的药也是我开的。”谭泽看着她,“可我认为,他不该就这么死了。您说是吗?”
“是。”李少卿眨眼的一瞬,有泪落下,“没有人该死于这么愚蠢的原因。没人该为别人的私情以血添彩。”
“连大人不是坏人。他为百姓做了很多事,他是民安学堂的好弟子,也是新朝的肱骨之臣。我很不认同他和陛下对您做的一切,但我更疑惑您对南国事务的不闻不问。这不是您的南国,您就不愿再做些什么了吗?”
“这不是新朝,这只是一个新的旧朝。它的根有问题,好不到哪里去。”
“可民安的民、千千万万的民众在活啊,而且他们只能活在这。难道您就不要他们了吗?即使这是早晚要倒塌的房子,也应该要为了民众不受冻不糟雨淋而努力加固、调整,而不是不闻不问等着房塌了、砸死人后再到原地重起吧。如果永远也没有完美的房子呢。”谭泽说,“我在长幸军待过,在陈家军也待过,他们很不一样。我完整地从海容那听过民安学堂立国之章。所以我知道您的失落是为什么。看到登基的不是民安学派,我的遗憾远超常人。我不觉得您做错了什么,连大人也肯定走错路了,但我希望您能做些什么,而不是在这些低级又幼稚的把戏中消磨。”
长久的沉默后,谭泽听见李少卿愧疚又别扭地轻声说了句对不起。
“我去叫连大人。”谭泽起了身,这三个字让他莫名掉了滴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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