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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蒙的天空,像一块脏透的玻璃,任由雨水如何洗涤也无法洗干净分毫。
灰褐色的大地上,裂纹纵横,即使久旱逢霖,也看不见生命滋润孕育的迹象。
李微澜在雨中浑身湿透,喘着粗气,确认怀里的人已经是一具尸体后,瘦而不弱的手臂才颤抖着将其松开。
死的人是她在这世上最后一个亲人,她的外婆。
她们一路流徙奔亡,既要寻找生存资源,又要躲避应付荒芜原野上的各种危机。这样的日子,从李微澜记事以来从未停止过。
外婆常说她运气不好,出生在蓝星资源告罄,步入废土纪元后,在娘胎里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唯一幸运的是,她有足够爱她的父母,父母死前给她留了一些东西,这才让外婆有养她长大的机会。
李微澜的名字是外婆起的,姓氏是也是随的外婆。
如今,连这条命,也是外婆放弃了她自己生存的机会,把最后一点营养液给她喝下换来的。
外婆自从养了她后,一直带着她寻找能久居的人类营地,然而到死也没能实现“安稳”这个梦想。
水滴从李微澜面上滑落,分不清是雨水还是眼泪,她面无表情机械地挖着地上被大雨浸湿的灰褐色土地。
废土纪元的土壤大部分无法种植,而且带有轻微的毒性以及辐射物质,可她现在顾不上这些。
不知挖了多久,李微澜总算挖出一个能埋葬外婆的深坑。
外婆说,人死后是要入土立碑的。李微澜父母死于一次雇佣任务,尸骨无存,外婆为了防止仇家寻上门,连给他们建个衣冠冢都没有。
如今轮到李微澜给外婆下葬,她想象不出碑的样子,也不知道碑上该写什么。
她认的字,懂的知识,都是外婆教给她的,只可惜常年流徙生活,生存都是问题,她连外婆半分底蕴都没学到。
最后李微澜放弃了,只在一块较大的石头上,用匕首刻了四个字“李瑛之墓”。
做完这一切,李微澜脱力一般面朝天空躺在地上,任凭雨水冲刷着逐渐烫起来的身体。
她知道自己已经开始发烧,原因可能是这场雨,也可能是她身上的伤口感染。总之,她很清楚这场高热会给她带来怎样的凶险。
外婆和她的运气都太差,那么多条流徙之路,偏偏走上了一条最绝的绝路。
荒芜原野上没有药物,没有食物,连遮风挡雨的山崖、石洞都没有。
她也想好好活着,可活着实在太累了,如果不是她这条命承载着父母、外婆三条命的重量,可能她都撑不到现在。
李微澜又冷又热,但她的意识却奇怪地十分清醒。她甚至警觉地发现有危险靠近——
那是一个和她一样的流浪难民,应该是个成年男性,他显然饿了很久,体格瘦弱、面颊凹陷,衣不蔽体。在没有多少食物来源的荒芜之地,他的目的显而易见。
李微澜闭上了眼睛,气息逐渐沉寂下去。
那男人眼见着李微澜奄奄一息,不知是死是活,方才小心靠近。
正当他想往地上的女孩身上来一个补刀的时候,李微澜突然睁眼,抓住他的手臂反将他手中的刀刃对准他的咽喉猛地刺穿。
鲜血喷溅,血腥味很快在雨幕中弥漫开来。
李微澜像丢垃圾一样,将男人的尸体丢开,她起身,仰头闭眼借雨水冲刷自己脸上的血污。
整个杀人过程连三秒都不到,熟练、果断。
一如李微澜在十岁到十八岁这八年里,无数次击杀猎物或者敌人一样。但凡有丁点犹豫,她都活不到现在。
捡起刀刃,李微澜继续前行。身后刻着外婆名字的石头,和她的距离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视线里。
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持续了一天一.夜,雨过天晴后,乌蒙的天空破天荒地明净了一丝。
与此同时,李微澜在一处蔽身的崖洞里,浑身滚烫,烧得只剩半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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