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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临风一介鬼客,别的不说,对地下最熟。正怦然下坠间,他鬼体念咒,以鬼气托身缓冲——
三人本成一团,却骤然摔了个稀碎。
谢临风滚了一遭爬起,正要端详掌心法术为何失灵,却见掌上凭空躺了个血红荷包,双面金丝线绣字,一面纹“病”,一面刺“睢”。
二字皆意表不祥,剩一个“晏”姓胡乱缝在封口处。
谢临风还未开口,手背忽然受人一踹,荷包飞天又坠下,接回黑衣少年手里。
谢临风慢半拍忙喊“疼”,他吹手怨道:“‘病’‘睢’二字是何种咒语,竟反噬咬人!”
“要你坏事做尽,病痛缠身,寝疾无医的诅咒。”黑衣少年挂好荷包,道,“我不咬人。”
谢临风咂摸片刻,吓了一跳,明了道:原来病睢即他,他即病睢。这表字似诅咒,岂非是个爹娘不疼的可怜人?
谢临风懊恼不已,唇上却忽然冰凉,覆上一指。
晏病睢道:“噤声,听动静。”
谢临风后撤一步,警惕环视起来——四周暝晦朦胧,湿气压人,但活动舒展,不像是落进了逼仄洞穴。
晏病睢抬手探向身侧土石壁,不料刚一挨上,指尖便传来一阵细密颤动。谢临风见他神色有异,后者瞥然跃身,正撞在他身上!
与此同时,那轰雷般的闷响自四面八方涌来,震颤如天罗地网盖来,地面剧晃,将他二人变成两粒弹动的尘埃。
谢临风不防被扑,再稳不住身形,只好揽着人一齐滚。
他臂膀如金刚,箍得人骨头都要粉碎。晏病睢一面滚一面推,道:“停不住!这里要塌了!”
谢临风吃了满嘴土:“不是‘要’,是已经塌了!”
那碎石追撵着二人砸下,谢临风胸口似乎遭受一击重锤,一炳锈蚀断剑正插穿他背心!痛得他两眼昏花,怀中的晏病睢也受波及,被撞了出去。
天崩地裂,谢临风疼痛难忍,喉间甚至溢出了腥甜。死人疼痛,鬼体咳血,这是什么理?
他捂着胸口,只听昏暗中传来阵幽幽的叫魂声,一高如楼栋的黑棺蓦然从光影中现身,谢临风这才如梦初醒,道:“忘了,快救人!”
话音刚落,又听“哗啦”炸响,晏病睢早已徒手劈棺,木屑四溅,从棺内滚出来一头肥硕狗熊。
狗熊颠三倒四,胡乱撞墙,边滚边喊:“谢兄,谢兄!你这也能忘了我!快脱我衣裳!它们要勒死我!”
谢临风背心插剑,闻言还能摇晃起身,摸向腰侧,不料此时胸口一阵涩痛袭来,那炳断剑竟像凭空被人握了一把,推进他的皮肉,要扎入他的心脏。
谢临风忍痛抽鞭,迅疾转身,先朝后打。他手中黑红同鞭,扬鞭天下,驱打鬼煞,不论神仙恶鬼,鞭过必留痕!
果不其然,他狠厉挥下,推剑力道骤然消失,竟还抽打出一泼血来。那血红得发黑,像是搁置发酵了许久,全是臭味。
夏睿识一头撞上石壁,顿时头破血流,只说:“疫鬼又来捉我了!”
谢临风抹掉脸上鲜血,顾不得它,一鞭裹住夏睿识,一手拦地截住晏病睢。谢临风单膝而跪,菩萨落在怀里,双眼紧闭,并不清醒,像抔要散落的泥土似的。
他爹的,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正在此时,腰间缝魂袋愈来愈烫,谢临风这才留意到荷包高高鼓起,里面两只大仙儿不知道拱了多久。
谢临风坐下,将菩萨放膝盖上,腾手开袋,一道瞎眼白光破封而出,打在悬浮于头顶将落未落的巨石上。
谢临风抬头:“……”
白光大仙像团发亮的白馒头似的,从袋中爬出,光辉霎时盈满空间。
大难不死,谢临风挪出石底,闭眼任它爬,道:“大侠,你又是谁?”
馒头登山似的蹬腿上了他肩膀,闻言又抱住谢临风的脖子,踮脚至他耳旁,声如洪钟:“累!”
谢临风原以为它要说悄悄话,配合着侧耳,岂料它竟是咆哮,当即唬了一跳,狠狠揉搓发疼的耳根,但揉着揉着,他动作忽地一滞。
头顶这石,胸口这剑,竟全没了!天不黑了,地不晃了,人间太平,谢临风简直感激涕零,当场呕出一口血来!
谢临风奇了:还带吐血的?
馒头爬至谢临风头顶,成了一盏温柔小灯。谢临风抹干净嘴角,轻拍头顶:“得救了,干得好。”
他是劫后余生了,那头夏哥儿却是醒了晕,晕了醒,两眼一睁便叫喊:“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此时菩萨也苏醒过来,拿着双虚弱的仇恨眼看他,仿佛他救人是件大逆不道的事情。
谢临风头顶发光,收鞭去探夏睿识情况。他走近一看,倒是心里一惊,夏睿识浑似蚕蛹,身上裹满层层叠叠的衣裳,布料正一呼一吸收缩着,仿佛在喘气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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