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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她戴上面纱后钱正元神情明显舒展不少,又端起那惯性的呵呵笑的表情,示意阮绵绵起身,让她坐回椅子上说话。
原本跪在厅堂上的她自然不会错过钱大人那见到她脸时一脸既鄙夷又惋惜的表情,目的达到的阮绵绵红唇扬起一道弧线,在白纱绽开一朵笑容。
几句交谈,阮绵绵大致了解到这万掌柜和钱大人的关系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不过能有他的引荐就足够了。不然以她自己的能力,想要光靠钱砸出来的路未必能如此开门见山。前一世曾经在商场摸爬滚打过的阮绵绵自然明白“有钱不如有关系”的道道,而对“钱用掉了可以再赚,但人情用掉了难再攒”也是非常认同的,所以万掌柜能卖她这个钱大人的顺水人情,阮绵绵打心底感激。
“姑娘,万掌柜待人憨厚,既然是他写信拜托的,本官自然会为你做主。”钱大人喝了一口桌上冲泡好的茶,转而对阮绵绵说道。
言下之意,这是出于他对万掌柜的信任,还有情面。
在瑞州城里打听万贯金可能没太多人知道他是谁,但是打听翡翠影楼的万掌柜倒是响当当的,而这万贯金,就是这位万掌柜,可见这位万掌柜平时生意高调,但为人低调。他给的这个人情含金量和可信度都很高,听钱大人的说辞看来是不假。
其实阮绵绵平日和这翡翠银楼走得近也是有缘由的,她哪里会不晓得这卖首饰、珠宝的挣的多是女人的钱。买小物件的客人,多是市斤小民,主要是那些买贵器的夫人、小姐,这些人各个都是达官显贵的家眷,那个女人不喜欢金银珠宝,特别是有身份、有地位、有钱、有权之人对这块就更是追求。这越是难买的东西,她们越是稀罕,供不应求的时候就看谁和万掌柜关系好了,所以万掌柜在这方面必然比一般生意人有路子。
正可谓是,温柔乡,枕边风。
“钱大人,我与这阮府并不清楚,还请您做主,先撤了我那酒楼的封条。都是小本生意,这刚刚才有点起色,这一下就让那位文大人派来的官家大爷们查封了,也不给个说法,甚至也没留下手谕。现在瑞州街上都在造谣小女的这个酒楼犯了事,该如何是好……钱大人。”阮绵绵先要让酒楼重新开业,不然歇业一天就损失一日流水,这都是小钱,只是重新开业后客流量肯定会减少,马上就要入冬了,将是酒楼餐饮的淡季,这才是最大的隐患。
她就怕,等猴年马月恢复开业了,逢知楼就真变成鬼楼了。
“嗯,我这就让了解下,为什么查封了你那酒楼。姑娘,你先回去静候佳音,我定尽快给你答复。”他拿桌上的茶盏,又喝了小半杯,用见他左手的大拇指按压在太阳穴上,双眉紧蹙,似乎是他的头部有些不适。
阮绵绵看着钱正元的面色,眼窝处明显呈暗色,双目似有血丝,就知他应该晚上的睡眠并不好,而且以他眼窝下的颜色判断,可能已经持续很长一段时间了。在他喝茶水长嘴吹茶盏热气时,阮绵绵隐约地瞧见他舌苔偏黄绿色,苔质偏厚,她谨慎地轻声问道:“钱大人,您可是长期夜不深寐,口中泛苦,经常起早后脑后胀痛,过午后双目发花,无法聚视?”
钱正元本在按着的太阳穴的手猛地一个落下,睁大了双眼睛盯着说话的阮绵绵。
“姑娘,你是怎么知道的?”他狐疑地看着坐在离自己几步之遥的这位面容骇人的女子,他的病症已经有快两年了,请过不少大夫来看,但都没有太大的效果。这段时间,入了秋似乎愈发严重了,她说得不少症状还是前几天才有的,他都还没机会告诉给其他大夫。
怎么,她会知道的……钱正元心中纳闷道,难道有人告诉他?但他最近一直忙着官府上的一些事情,这还把那几个新添的症状告诉别人。难道,她懂医术?他不由地重新打量了一番坐在堂上的阮绵绵。
她戴着一方白色的面纱,从声音、体态、身形上看似乎就十几岁的样子,似乎和他那个女儿年龄相仿,但由于钱正元刚刚见过了阮绵绵面纱下的脸,所以他不敢肯定那张老皱泛黄的脸到底是多少岁的姑娘。她头上梳着的发髻明显是未成家的女子,身着这一件素色裙衫,样式普通,用料也很一般,不像是出生大户人家的样子。
钱正元摇了摇头,他怎么看都觉得眼前的女子不像是会懂医术之人。
倒是这边阮绵绵看出了他的顾虑和怀疑,便上前一步对他说道:“钱大人,您可许小女为您探一个脉?”
他点了点头,倒也没太犹豫,便伸出了手臂。
阮绵绵用一块丝帕盖在钱正元手腕处,她毕竟是未出嫁的姑娘,虽然此刻脸上丑陋不堪,但还是得注意与男子接触的分寸,事事都会关乎名节,就算是医家也不能唐突了。她深知一个道理,在朝的官员思想都有些保守,一般会更注意这些地方,她可不想给这位钱大人留下一个放浪形骸的印象。
钱正元一手在被阮绵绵号脉,另一手则顾自的捋起下巴上的胡须,他似乎愈发对眼前的阮绵绵感兴趣起来,这看似小小的人儿,却如此稳重老练,谈吐不俗,每一句话都说的那么恰到好处,每一个动作都利索干脆没半分拖沓之意,最重要的是竟然还懂医术。
要知道,女子行医在他们这个时代可是少之又少的。
倒不是说律法上不允许,主要还是女子心思多半不在这些上面,关注的无非是衣着穿戴、婚嫁对象这些,他家就有三个这般样的女儿。
唉,想到他那三个女儿,钱正元这本就疼这脑壳就愈发的疼起来。
钱正元在心中想道:“不求那几个女儿有多能耐,只要有眼前这位媛儿姑娘三分稳重就够了!”
就在他思绪游离之际,阮绵绵已经收了手,撤回了附在他手腕上的丝帕。她见钱正元似乎闭目短眠一般,便示意一旁伺候的官府小哥取了笔墨来,将方子写了下来。
那一手娟秀俊俏的小字,也着实是让站在一旁的官府小哥看呆了眼,不由心生出一阵佩服之情,果然是人不貌相。
殊不知,站在他们身后良久的护卫大黑,正一脸不屑的样子看着那几个官府的人,脸上正毫不掩饰的写着“你们这群傻子”。他自然是明白小夫人将脸弄成这样的原因,心中对阮绵绵的这种手段大叹高明,但具体怎么做到的,他也满心好奇,想着改日定要向她请教一番。
“钱大人?钱大人?”她写好方子便唤着坐在堂上的钱正元。
这钱正元睁开眼,就瞧见那一方白色面纱在眼前晃,愣了一下才道:“呃,头疼地分神了,姑娘如何?”
阮绵绵递上方子,顿了顿声对他说:“钱大人,您这病,倒是可以医治,只是比较麻烦……”
“姑娘此话怎讲?”钱正元听她语气似乎有异,心中不由地一沉,他看了那么多大夫,一个个都是说无碍,只是因少眠而起,开了不少安神的药,也未见好。这一上来就说难治,反倒让他相信起来,她可能真的是有法子医治自己病症的人。
“您的病因,主要是在思虑上,正所谓是因心病而起,思虑过多。其次是在饮食上,恕小女直言,您的口中想必常有异味。这是不仅是您肠胃消化不善,也与你的饮食有关,我猜钱大人一定颇为喜重油、重盐、辛辣的膳食,这样长期刺激肠胃,自然是对身体不利的。最后才是您的睡眠问题,它不是你病症的起因,而是您病症的现在呈现的一个表现。目前来看您是现在是因为休息不好,导致体力不济等,但若您不及时医治,不注意调养,则终将祸及性命。”这并不是阮绵绵唬他,方才在给他号脉的时候,她已经明显感觉到这钱正元的气运显弱,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制住了一样。
所以她才有意把他的情况说的如此清楚,也是想让这位钱大人知道,她是有法子治好他的,这能治好便是她的回报。
“姑娘,那你赶快给我医治吧,可一刻都别耽误了!”钱大人一激动,连一直张口闭口的“本官、本官”都给忘记了,也是,在命面前,这“本官”又算啥呢?
阮绵绵这会也端起了放在她手边矮机上的那盏茶,小啜了一口,“钱大人,您莫要担心,小女定会治好您的,但这也得看钱大人如何配合了。”说完她放下茶盏,又叹了一声道:“真是好茶!只是钱大人,这茶,您可能也要戒上一段时日呢。”
钱正元看了看手边的茶盏,当即就喊了人撤了茶具,眼中甚是惋惜,人生三大乐事,对他而言这喝茶便是一件。如今为了老命,还是得当断则断啊。
“姑娘,你看这……如何?”
“钱大人,回头我会给您送一些替代茶的药饮,虽比不上您这碧螺春,但口感也是别有一番滋味。治疗期间,茶是切不能再饮了,您可知这茶能解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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