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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第1页）

六皇子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此事已成定局。监察御史林大人战战兢兢地跪在六皇子面前，一五一十地汇报整个过程，同时陈述自己已经被朝廷边缘化，已经无法再为六皇子的效力的遗憾。

六皇子转动手上的茶杯：“林大人想是特别开心能摆脱本皇子吧？也罢，既然事情没有办成，那你那生养在怡情楼的孽障就该回到他应该去的地方了。”

林大人身子一僵，有心辩解一句，可偷偷抬眼的他正看到六皇子满脸毫不掩饰的怒气，到底不敢再说什么，只能认命地回府收拾烂摊子。他的正室乃是武英殿大学士的幺女，一向是母老虎的作风，偏偏他在怡情楼一着不慎留了种，他一想到将要面对的乱局，原本就煞白的脸更是面如死灰。

六皇子任由冯二将姓林的请了出去，当即就忍不住将手上的茶杯恶狠狠地甩在了地上，一声轻脆的瓷碎声伴着怒喝响起：“欺人太甚！来呀，备马！”

六皇子火气冲冲地就往沈家走，沈家看门的小厮也不敢拦他，任由他直奔沈清的书房。

书房里，沈清并沈铭沈平都神色凝重地端坐着不发一言，静的连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到。六皇子却是大大咧咧惯了，他一屁股坐在沈清的下手，端起茶杯就灌：“沈阁老，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适才听说，马家被人保下了。”

沈清抬眸望去，眼睛犹如淬了火，问道：“马家的背后是谁？”

骆子逸眼睛闪烁，将茶杯放下，漫不经心道：“谨身殿大学士欧阳正蓝……”眼瞅着沈清还是用淬火的眼神盯紧了自己，又很不情愿地坦诚：“四哥。”

六皇子话音落，就见沈清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沈铭神色变得难以捉摸，唯有沈平，几乎瞬间暴起：“你们皇家，究竟是置琉璃与何地？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也就算了，竟然还嫌撇的不够远？我沈家的小姐，在你们的眼里就这么不堪？！”

“平儿，坐下！”

六皇子全然没有沈平连他也骂在内的自觉，他也是气的眼睛发红：“父皇与四哥欺人太甚，若是计这般忍下来，倒以为我是好欺负的。”

沈平气冲冲地看着义愤填膺地六皇子，见他没有点自觉，忍不住挖苦道：“他们欺的又不是你，他们欺的是我沈家，你这一脸怒气给谁看？！”

这其中，唯有沈铭一脸莫名，他是武将，脑袋瓜子转的不算顺当，当事人几个来回将事情摊开了来说，他才捉到一点眉目，带了点恍然大悟地语气总结道：“所以，前来提亲的马家，是太子罩着的人，然后，即便六殿下找到了能够扳倒马家的证据，皇上也一意孤行，要包下马家？所以呢，马家究竟是不是皇上私底下给沈家找的亲家？”

六皇子听着沈铭的总结，一时间也迷糊了：“是或不是有什么区别吗？”

六皇子这话说出来，沈清、沈铭、沈平都没有回答，不管有没有区别，马家都已经出现了，重要的是解决问题，而不是回溯问题，是以，三人都没有说话，但私心里是想着，应该是没有区别的。

可总有人心思更细腻些，就在几人准备跳过这个问题的时候，书房外传来了清脆的女音。

“有区别。若不是皇家找的人，那皇上保不保马家与我们都没有什么影响，我们通过马家杀鸡儆猴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毕竟马家也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可若是皇家找的人，那借用六皇子四个字——欺人太甚，不仅找个暴发户折辱沈家一品府邸，还在有确切定罪证据的时候，包庇枉法，这就是滥用皇权，起了踩低沈家的念头了。”

原是琉璃听说六皇子怒气冲冲地进了沈清书房，担心闹起来，急匆匆地赶来了。

沈清见琉璃出现在书房，脸上难得的显出几分不满：“琉璃，你来这里做什么？”沈清一边说着，一边还瞪了眼六皇子。

“我有事情与小六商量。至于马家的事，我个人建议，到此为止，不管后续怎么处理，也不管提亲之事是不是皇家示意的，我都不希望咱们沈家再牵扯到这件事情里来，爹爹，大哥，二哥，我不想一而再再而三地成为人们的饭后谈资，你们可理解？”

被点名的三人听到琉璃的陈述都默了默，然后勉勉强强点头应下，想着到底琉璃是在府门口被旁人非议过的，眼瞅着她不想再生事端，三人虽然有些不忿，可到底都应了下来。人们对于某一件事的‘热情’总会消退的，只要这件事没有继续发酵。

而在另一边，琉璃对着六皇子却是另一番说辞。

“你也知道，我沈家到底只是一个臣子之家，很多事情不能插手，一旦插手便是僭越。我只是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此番马家的事，不管是皇上还是太子，行为处事都大大出乎我的意料，简而言之，这是继你与皇上闹翻之后，第一次显现出‘失宠’的迹象，这种变化，肯定不是无缘无故的，我希望你动用你可以用的力量，尽力排查他们身边可出现了不可控的人。”

琉璃此番话说的不可谓不凝重，也不可谓不大逆不道，便是六皇子听了，也不得不慎重对待：“你怀疑，父皇和四哥，是被人误导了以至于与沈家作对？”

琉璃摇了摇头：“非也，我不是担心他们与沈家作对，沈家是臣，皇上是君，这官位便是由皇上一句话收回也无不可；我担心的是，他们受人蛊惑，容你不得。”

六皇子闻言嗤笑一声，很是不屑。不是他自高自大，这宇信王朝的玉玺，即便被人双手奉上他都不稀罕，只有他不容别人，哪里有别人容不下他的份。

琉璃一看六皇子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可她却无意纠正什么。六皇子曾经为帝，曾经是宇信王朝的天，他的那份骄傲是刻在骨子里的，若是剔除了这份骄傲，六皇子也就不是六皇子了。是以，她也只是强调道：“即便为了让我放心，皇上和太子身边的人也要尽力排查一下。”

六皇子撇了撇嘴，好歹是点头应下了，然后又不甘地问道：“那马家的事就这么算了？”

琉璃斜睨他一眼，轻描淡写道：“我只是约束爹爹他们，至于你想怎么做，不必问我。对了，我想见一见慧明大师。这些日子，我心甚不安宁，有些事断断续续的没个头绪，需得慧明大师为我指点迷津。”

六皇子顿时收了他那份不屑，沉吟片刻道：“我来安排。以你现在的处境，不适合出京，你在府内等我几日，我尽快安排妥当。”

“好，那就麻烦你了。”

六皇子切了一声，也不与琉璃道别，直接就离开了沈府。甫一回到六皇子府，他就安排冯二收集今日朝堂上保下马家的官员的小辫子，即便无伤大雅，也要让他们知道与他作对的下场。一时间，京城上下人心惶惶，谁家的主母逛个街的功夫就碰到了外室子啊，谁家的外甥因为伤人入狱了，又有谁家的小妾偷人了，又有哪家的庶女巴结上了权贵被搞大肚子……五花八门的，无奇不有。

这一下子可是捅了马蜂窝，三五好友的一聚头，看着各自的灰头土脸，也不避讳，径直将那一桩桩糟心事一梳理，立时就察觉出不对来——这些事虽然确确实实是他们自己作下的，可早不出纰漏晚不出纰漏，偏偏按照圣意为马家作保之后就接二连三的出现，就不得不让人嘀咕了。

“话说，沈家可没这么大的能耐，而且我可是听说了，沈家不过是小惩大诫了那粗俗的媒婆，没准备大做文章呀，若非监察御史在朝上将马家揪出来，沈家都准备为了沈二小姐的声誉息事宁人了。”

另一个人喝了口酒，压低声音：“沈阁老向来宽和，没见那日在朝堂之上，已经松口既往不咎了。这马家的事，是那位祖宗捅出来的，我可是听说了，那位手里攥着一股势力，专管皇家私密事，咱们这些人身边，也不乏三五个人家的编外人员。咱们呀，就自认倒霉吧。”

原本这些不过是扑通官员的酒后牢骚，可隔墙有耳，此番言论愣是被有心人听了去，又着人往权贵圈子里以打听，得了，是麒麟符转手旁落了。

“真是天助我也！时也命也，即便你借用国脉扭转乾坤，该来的还是要来了。”

六皇子的动作不可谓不快，可旁人是有心算无心，终于还是赶在他之前行动了——这一日，官员联名上书了两份奏折，一份是弹劾六皇子仗着手里的权利为所欲为，恐有动摇国本之嫌，望民安帝予以严加管教，最好是没收六皇子手里的不正当来源的势力；而另一份奏折，则是上书推举清须子道长执掌钦天监，为宇信的国富民康祈福。

这两份奏折同一天发动，民安帝斟酌了良久，最终允了清须子执掌钦天监，而关于六皇子的奏折则留中不发，百官这才稍稍被安抚了下来。六皇子和琉璃都没有上朝的权利，等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已成定局。而慧明，却在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后，才姗姗来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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