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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十月,下了一场连绵不绝的大雪,南楚就提前进入了浓冬。
容乐宫暖阁内,卫蓉莞怀里抱着十香软枕,膝上盖着一条多宝丝绒锦被,身后靠着一只鹅羽靠枕,正半眯着眼睛听瑛瑢二位贵人闲谈,春桃立在后面为她捏着后脖颈!
自从怀孕后,她总觉得脖子不舒服!
瑢贵人穿着芙蓉蜜色绸绣祫衣,手里拿着一只宝蓝色嵌珐琅的花篮小手炉,眼中闪着精光:“你们听说了吗?”瑢贵人小孩儿心性,最喜欢打探后宫中的奇闻趣事。
“你又探听到什么奇闻趣事了?就别卖关子了?”卫蓉莞扭了扭脖子,扶了扶头上的赤金平展双翅的金凤钗懒懒道。
自从怀孕后,身子懒得动弹,如今又入了冬,只能日日高卧,好在有瑛瑢两位贵人时常走动,陪她闲谈,打发时间,她才不会那么无聊。
“我听说玲珑台上的那位病了,而且还病得不轻呢!”瑢贵人道。
“月玲珑病了?”卫蓉莞猛的睁开眼睛,坐直身体,随着她的动作,那金凤钗上的两排红玛瑙流苏剧烈运的颤动着,反射亮丽的雪光,像冬日里的一抹朝阳,映在她雪白的脸上,如冬梅迎来了春光,无限灿烂。
即使她生了长公主,如今又怀了一胎,仍旧不敢和玲珑台上面的那位正面刚,因为她一直认为月玲珑是妖,可如今妖也会生病吗?
卫蓉莞仔细追问:“她得了什么病?”
瑢贵人道:“听说是风寒!”
听说只是风寒,卫蓉莞大失望,捏着领口的珍珠纽扣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大病呢!不就是小小的风寒吗?如今时气不好,我又怀着孕,抵抗力下降,偶尔也伤风咳嗽几声,口塞鼻重的,这不,我暖阁中那小铜吊子里面还时时煨着姜汁苏叶红糖水,我看妹妹们穿得单薄,走的时候记得喝一盅,免得沾染了风寒!”卫蓉莞指着暖阁角落里冒着热气的紫铜吊子道。
瑢贵人双手紧紧握着掐丝嵌珐琅的手炉道:“我和瑛姐姐来的时候都穿着大毛衣服,只因外面雪下得太大,大毛衣服上都沾了雪珠子,为了不弄脏了姐姐的暖阁,咱们进来时就脱下挂在外间了,而且咱们一路抱着陛下赏赐的手炉!外面的风雪是吹不着咱们的,莞姐姐放心!”瑢贵人和瑛贵人相视一笑。
卫蓉莞望着她俩的手炉,心中升起了一丝妒意,这掐丝珐琅嚣是泊来品,在南楚还未大量生产,因此极其珍贵,帝骏也就赏了她两件,一件花鸟画的手炉,一件西洋珐琅自鸣钟,没想到她俩也人手一件!
瑛瑢两位贵人和她同年,论月份,她最年长,瑛贵人次之,瑢贵人最小!
瑢贵人天性活泼,长得又和她有几分神似,月份又比她小,难怪陛下宠着她!
怪只怪自己怀着孕,不方便侍寝,再加上刚生完一胎,还未调养好,急着邀宠又怀了一胎,容色难免憔悴了些!不过卫蓉莞并不灰心,论姿容,她卫蓉莞可称得上南楚第一美人,连曾经的月玲珑她都不曾放在眼里,又何惧眼前这个黄毛丫头,暂且让她得意一段时日!
至于瑛贵人,身村高挑,容貌清丽,又会唱昆曲儿,帝骏宠爱她也在情理之中,不过只要她俩没有身孕,自然也成不了她的威胁!
卫蓉莞悄悄的朝她俩的脖颈处望去,见那条金丝玛瑙项链还好好的挂在她俩的脖子上,她轻轻的吁了一口气,抬起头展颜道:“那就好!那就好!”
瑢贵人接着道:“虽然风寒是小病,可若处理不当也会要人命的!听说玲珑台那位病得开始糊言乱语了!而且她又不让太医医治,怕是命不久矣了啊!”
“啊?生了病为什么不让医治?陛下知道吗?”卫莞道。
瑢贵人道:“陛下原是不知的!姐姐又不是不知道,陛下在她那里屡屡坐冷板凳,陛下是男人,而且又不缺女人,用得着看她的冷鼻子冷眼吗!所以就一直没去看她了!听说一入十月,她就病了!又不让人外传,耽误了医治,才弄到性命垂危的地步,若不是她的贴身婢女自作主张去请了陛下,只怕咱们得到消息时,那位的尸身都冰凉了呢!”
“她也是个怪人,生了病居然不让人知道!”卫蓉莞疑惑道。
“谁说不是呢!”瑢贵人理了理领口的珍珠流苏道,“不过宫里还流传一种说法!”
“什么?”卫蓉莞最怕的就是什么狐呀!仙呀之类的说法。
“都说皇后娘娘手段高,不惜以性命邀宠呢!这不,陛下听说她性命垂危,衣不解带的侍侯在她身边!”瑢贵人道。
“衣不解带?陛下难道不用处理政务吗?日夜呆在玲珑台?”卫蓉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陛下说玲珑台风高露重,不适合养病,就把她挪去了御书房后面的暧香阁,既不耽误政事,又方便他亲自照顾!”
“暖香阁?那可是陛下小憩之处,除了夕弱小公主去过,后妃之中还没有一人住进去过!”卫蓉莞愤愤道。
“要不人家怎么能是皇后呢?”瑢贵人酸酸道。
瑢贵人无心的一句话却刺痛了卫蓉莞的心,她捏紧拳头,金丝嵌宝的护甲几乎要陷入掌心中。
瑛贵人见卫蓉莞神色不好,知道瑢贵人说错话,惹卫蓉莞不开心了,她悄悄的向瑢贵人使了个眼色,瑢贵人察觉自己失言了,站起来,欠了欠身子道:“姐姐,妹妹没有贬低您的意思!妹妹只是觉得皇后手段太高了,我们??”
瑢贵人还想说什么,卫蓉莞摆摆手,不奈烦道:“好了!本害身子乏了,你们跪安吧!”
于是两位贵人行完礼,退了出去。
她们一出去,卫蓉莞猛的抬手,扯下头上的赤金平展翅挂宝石的凤头钗往白檀木细腿小云桌上一拍道:“什么劳什子玩意儿,压得我脑仁疼!”
春桃把卫蓉莞从头上摘下来的赤金挂宝石的凤头钗收在一个紫檀木嵌宝石的盒子中,从小银吊子中盛了一碗冰糖燕窝,放在卫蓉莞跟前的小云桌上,缓缓道:“琳妃娘娘说了,欲戴其冠,必承其重!娘娘您没瞧见琳妃娘娘那凤头花枝冠才是真的重呢!您这凤钗还算轻的!”
卫蓉莞搅着白瓷碗滑腻腻的燕窝丝道:“姑妈常说本宫心性单纯,可本宫觉得她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若不是当今皇后不计较礼数,就凭她天天戴着凤头花枝冠这一条就是大罪,若她的话再传入有心人耳中,她就是觊觎皇后之位,这个罪可大可小,咱们还是小心慬慎一些!那个凤钗就不要戴了吧!”
“娘娘说得有理!”春桃赞许道,然后把那盛凤钗的匣子收入了箱笼的最底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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