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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言语间交锋（第1页）

三天后，宛城城郊。

秋季的一切都变得萧瑟，天空中的阴沉始终没有消散，仿佛随时可能会有一场秋雨连绵。一张几案摆在土地上，上面放置着一把酒壶，两只酒爵。

赵月站在几案的后方，他的后面一左一右站着蒙痴子和王翦二人。再往后，是长长的一串士兵，都是赵月从洛阳带来的亲兵，而宛城收降的数万人，皆以教化军侯之上的职位为主，然后命押运粮草的陆泽率领，返回洛阳去了。

远处，灰白的天际线与大地接壤的位置扬起了一阵尘土，紧随而至的是一彪人马。赵月整了整衣服，遵守礼数的站好，看着他们愈来愈近，逐渐来到自己的面前。

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此次匡亭之战的主要参战方的势力主曹操，他骑着黄马来到距离赵月大约十步的距离，将马鞭随手地丢给了从人，然后翻身下马，来到了赵月的面前。

背后的曹氏一族，以及夏侯一族的将领也纷纷下马；还有荀彧、郭嘉等等一班文官谋士也都慢慢地立稳马脚，从马背上小心翼翼地翻了下来。

赵月没有说话，只是面带笑意地将壶中的酒分别斟满两只酒爵，然后举起一只酒爵，双手呈递给了曹操，再然后举起了自己的酒，一饮而尽，将空空的杯底露给曹操看看。

曹操微微一笑，也将手中的酒一口喝光了。

赵月背后的士兵见状，随即分列到两旁，连同蒙痴子和王翦在内，也让到两侧，让赵月和曹操先行走在前方入城。待曹操属下将官走近时，由王翦引领武将，蒙痴子引领文官，两列并排紧跟其后，一路戏笑寒暄，仿佛一家人。

入城之后，曹操一边走一边对赵月说道：“今番孤能战胜袁公路，进得此城，多亏长皎的相助啊，而且长皎能够引麾下两千士卒，先破粮仓大营，后袭取宛城，真乃用兵之神，谙熟兵法！”

“孟德过奖了，”赵月委婉地一笑，他已不似当年的护卫小兵，所以自然不能够再叫曹操为大人，此时平起平坐，他显得不卑不亢，“当年在王允府中时，正是孟德劝说我在乱世中起事，今番我听从孟德的劝言，才能有如此成就，怎能不结草衔环以报呢？”

“哈哈哈，你能以布衣起事，不靠祖宗荣光，真乃乱世豪杰也，曹操自愧不如。”

“不瞒孟德，我其实也并非布衣，先祖不是别人，正是前朝秦国始皇帝嬴政，我身上流淌着的，也是秦朝皇室的血脉。”

曹操闻言，脚步不由得停了下来，他万万没想到，赵月竟然有如此显赫的背景，也难怪听说他从嵩山上请下来了前朝蒙氏一族的后人辅佐，原来竟是这个缘由。

不过赵月能将身份对他坦然道破，曹操还是有些受宠若惊。

如果说在洛阳时的曹操，尚思为汉朝效力的话，那么此刻的曹孟德，早已经变成了一个想要争夺天下的人，既然如此，他自然不会在乎什么秦汉有别，也不会去管赵月的身份适不适合自己去结交。

更何况，眼前这个年轻的人这次帮了他一个大忙。

曹操在回头之际，却无意间瞥到了郭嘉对自己使来的眼色，他会意，便吞吞吐吐地开口道：“长皎啊，听说你占据了洛阳，正在致力于发展残破不堪的城垣以及城内的建设？”

赵月听后抿着嘴笑了，他心道曹操哪里是关心洛阳，分明是中意此处荆北的南阳郡三十六县，想要找机会开口要罢了。不过没关系，他已经命王翦将连同治所宛城在内的十余县的百姓和物资都转移到了洛阳，此时那些百姓说不定还在携家带口赶往洛阳城的路上呢。

“孟德，正如你所听闻的，我现在正一心恢复洛阳的建设，眼下虽然已经有了些许的起色，但却还是没有恢复往日帝都的繁华景象。而且我刚刚起事，手下的士卒甚微，只怕难以兼顾地域如此广阔的南阳郡，所以在下有一事想要拜托孟德，不知孟德是否愿意？”

曹操一行人已经来到了宛城大殿外的门栏处，听到赵月这样说，曹操心中也已经明白了几分，但他必须要矜持，“不知长皎所说何事，嗯？只要孤有能力为之，便定然竭尽全力，以报此次你出兵相助的恩情。”

赵月笑了笑，抢先几步进了大殿，然后将曹操请进殿中，“还请进殿再说。”

蒙痴子在一旁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却无力更改赵月的心意，此时只能是连连叹气，焦虑忧愁的脸色浮现在众人的眼中，被郭嘉看到了，只是浅浅地一笑，关切道：“我闻先生乃嵩山隐居的大贤，不知此番为何事而焦虑？”

蒙痴子抽回神思，看了一眼郭嘉，便是轻轻一笑，道：“呵呵，奉孝，今见你等年轻士子饱学风流，而我以残老身躯苟活于乱世，怎能不忧？”

“先生过虑了，我虽年轻，但体弱多病，可先生虽然年长，须发皆白，但看起来身体硬朗，再活几十年，亦是不成问题的。区区小辈，怎可与先生相提并论？”

一旁的荀彧也跟道：“的确如此，先生您的名望早已在我等身边流传开来，只是久闻大名，未见其人，今日一见先生，果然发现您是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荀文若在此有礼了。”

说话的功夫，众人已经各自入座。赵月坐在了大殿的正上方，又在他的位置旁边侧摆一张大椅，以供曹操安坐。

诸位将官文士也已入座，荀彧说完时候，向着蒙痴子微微欠身，也坐了下来。

蒙痴子坐在座位上，以笑代答。

方才他见郭嘉说话有理有节，滴水不漏之间却又暗藏锋芒，心道此人必定是乱世中一颗耀眼的明星，才学见识定然不浅。捋了捋胡须，又看向了一旁的荀彧，惊觉此子也是文质彬彬，腹中应多有典论高见。

赵月注意到了郭嘉、荀彧二人在和他的军师说话，连忙也开口道：“我虽然年轻，但也早就听说过郭奉孝的大名，以及荀氏一族的声望，不过，我家痴子年纪稍长，口齿并不伶俐，还望两位给些薄面，不要以言语相逼，且容痴子慢慢地回应。”

虽然赵月在心里已经开始有些反感蒙痴子，但他不可否认蒙痴子是为了他好，而且此时在外人面前，纵然二人内心有所隔阂，也应该同仇敌忾，化作一体。

至于人与人之间的琐碎关系，赵月觉得这是不可避免的，就拿曹操手下的将官谋士来说：

赵月看荀彧文质彬彬之中包含清高自洁之心，恐怕应该也是时常规劝曹操主意自己的言行，这样说来，曹操心里一定也会稍稍反感荀彧，只不过现在尚未成势，他和自己一样不好言明。

再说坐在末位的于禁，他看曹操总是带着一种敬畏的眼神，但看夏侯二将以及曹氏宗族的将领时，却带着一丝不屑与愤恨，想必是在心中嫉妒。

赵月笑了，他可以分析出很多东西，然而却不能否认他们将这些小细节、小情绪隐藏的很好。

其实一个势力的凝聚力不在于是否有这些鸡毛蒜皮的东西，而在于这些鸡毛蒜皮的东西是否浮出水面。

当那些琐碎的关系以及不好言明的小事能轻易地被世间的凡夫俗子察觉出来的时候，这个势力被毁灭的原因将不是因为外界的侵略，而是因为从内部开始瓦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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