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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修云对这不期而至的两人视而不见,兀自走入屋内,将长桌搬到紫藤花架下。
宋昔拿了几个软垫来到花架下,冲着尴尬站立的一大一小招了招手。
“夫人,打扰了。”张锦之抱拳客套道,身边的小女孩也弯腰行礼。
“无妨。”宋昔不太习惯这种文绉绉的说话方式,但也捏起嗓子,装模作样地回道。
两人席地而坐。宋昔隔着长桌,坐在他们对面,与他们大眼瞪小眼。
裴修云端着一碟黄澄澄的贡橘走来,蹲下身,捧在宋昔跟前。
“夫人,挑一个。”宋昔一个激灵,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从上面拿了个偏小的橘子。
裴修云放下碟子,挑挑拣拣,换了一个稍大的橘子,圆如明珠,色似丹霞。
“这个甜。”他换下她手中的小橘子,又起身离去。
见此景,对面张锦之双目圆瞪,张大了嘴。
“吃橘子。”宋昔把碟子推到桌子中央。
张锦之敛了神色,拿起一个橘子,攥在手心,感慨道:“修云以前是那么张扬……何曾对人如此温柔过……”
宋昔竖起耳朵,好奇道:“先生以前是怎么样的人?”
她剥开纤薄的橘皮,掰下一瓣橘子,塞入口中。果肉鲜嫩,咬出清甜的汁水,果真同先生所说的一般。
“修云父亲当年可是户部尚书,会稽裴氏是何等的名门望族。修云又是文武兼备,自然是锋芒逼人。”
“锋芒逼人?”宋昔差点噎着。在她眼中,先生一直是光风霁月,谦逊有礼之人,似乎跟这个评价没什么联系吧。
裴修云一手端蟹,一手提酒,缓缓而至。他坐在宋昔身侧,将一大盆熟透的螃蟹放在她前面。
“修云……”张锦之小声道,“其实我一直想同你说声抱歉。当年你出事了,那谢家也是簪缨世族,又是背靠大树,我岂敢在那风口浪尖探望你。等谢家倒了,我想寻你来着,却听闻你一家都回了钱塘。”
裴修云连头也未抬,挑拣了一只肥硕的秋蟹,掰下蟹脚和紫螯。
“你跟你是何交情?”裴修云随口问道。
张锦之一愣,以前虽同窗几载,但也不过是点头之交。
裴修云捏住蟹壳,向外一掰,蟹黄似金,泌出点点油脂。他垂首,把掰开的蟹壳放入宋昔的手心,继续道:“既然无甚交情,也无须为裴某涉险。”
裴修云拿起一把剪子,将蟹腿从中间剪开,筷子怼入其中,推出如羊脂玉般的蟹肉,全部放入宋昔的碟子里。
“你们莫不是来趁火打劫的吧?我今日刚替我的夫人买了螃蟹,你们就登门了。”裴修云抬首,笑得一脸风轻云淡,眸子里却隐有不悦。
“落儿!”张锦之侧脸喊了一声女儿的小名。
一直无聊用手指卷衣带玩的小女孩身形一颤,连忙从怀里掏出一个红布小包,双手举过手顶,递上前来。
“之前我人微言轻,不提帮忙,连探望都不敢。希望如今能为你尽绵薄之力。长安城贵胄无数,我只佩服过裴兄。”他满脸诚恳。
裴修云眸色微闪,用素绢拭手,取来红布包,只见里面只有一个白霜柿子饼。普通柿子饼形如磨盘,而这柿子饼却是四四方方,棱角分明。这竟然是那解药药方上的一份药材!
“东西我收下了。”裴修云神态自若地塞入怀中,将装满螃蟹的盆推到张落前面,温声道:“你也挑一只吧。”
张锦之伸手欲帮女儿,却被裴修云一筷子打偏:“让她挑。”
张落伸出白软的小手,取走了一只沉甸甸的秋蟹。
裴修云这才把盆推到张锦之前面。
张锦之随手拿了一只最上面的螃蟹,在长安城从未吃过这玩意,一时无法下手。他见裴修云又垂首在给宋昔挑螃蟹腿的肉,不禁觍着脸道:“修云,你也给我剥一下蟹肉呗。”
裴修云长眉一挑:“给我夫人剥蟹是情趣。你,是个什么东西?”
张锦之自讨没趣,学着裴修云剥蟹给女儿。说的好像只有你有家眷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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