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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如祀之灾十（第1页）

侍女们，不，准确来说，是巫女，她们穿着统一的灰白色巫女服，袖口和腰带上纹着银白色的藤蔓，乌黑的长发搭到脚踝，没带任何金簪花饰，藏在袖子里的手腕不时露出熟悉的刺青，画面隐隐透露着惊悚的意味。巫女们身高体型相差不大，像是从千万人中精心挑选的，仪容体态与壁画中的神秘女子如出一辙，她们以同样的速度与幅度跪坐在祭祀台周围，脸庞涂满白色的粉，面无表情。

“待会啊，会有千千万万的观众。”胖女人留下耐人寻味的微笑，转身躲进高举着绒扇的侍女背后，杀手再次出现，数量是之前的三倍。

杀手以肉眼无法察觉的速度将炎泽与阳羚儿团团堵住，杀人不见影的弯刀别在胸前，似乎下一秒直接将二人杀人灭口，毫不眨眼。

“你要干什么？”阳羚儿慌了。

“不会伤害你们的，只要老老实实待在那里。”胖女人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一位身材高挑，衣着别致的贴身婢女抱着宝儿走上祭台，站在台柱旁等待着什么。汪起的清水中多了她的倒影，竟有些违和。衣着朴素的仆从将两车推车拖到前方空地处，撤下红布，露出堆积如山的柴堆。不安感笼在被囚禁于人肉牢笼中的二人身上。

“你！”阳羚儿巴望着用蛮力冲破杀手的束缚，结果终是以失败告终。

现场的每一步都按编制好的程序推动，婢女抱着男孩进行了简单揖拜礼节，仆从有条不紊地讲木柴堆搭在石柱旁边，并在柴堆顶端留下足够的空地。

阳羚儿以为在完成大部分琐碎的工作后，胖女人会下令命令婢女将小男孩带下去，但此时还剩下一整车的柴火不知所用。

孤立无援的感觉莫过于此，身旁还有一位奄奄一息的“领导”，此地人生地不熟，想救人却不敢轻举妄动，被钳制威胁的感觉真糟糕。

胖女人似乎并不急于进行下一步计划，她悠闲地摇着蒲扇，像无所事事的老年人等待下棋的伙伴，棋局已布好，老式收音机的旧歌也放了一大半，苦茶凉了一盏又一盏，只是那故人还未归。

阳羚儿瞅准时机，以丝毫不专业的芭蕾舞姿势高速转动，极快的速度带起浸满水的布条，狠狠地抽在几个黑衣人身上，她明晓这点攻击压根不会对对方造成分毫伤害，她的目的只是让他们手慌脚乱，只需一瞬之间，足够她逃出去即可。

话说那名叫白芷的女子欠她的还真多，她想。

果然不出她所料，围在最内侧的杀手下意识地闪避她的攻击，坚不可摧的牢笼随着内壁之人的松懈而纷纷瓦解，阳羚儿顾不得许多，一个劲地猛冲出去，但反应速度是硬伤，未跑出半米，便被如影随形的杀手抓住，野蛮地制服在地，丝毫没有绅士风度。

这大概是人生中最窝囊的一次了，她的脸紧紧贴在粗糙的地面上，柔嫩的皮肤被剐蹭出小片小片的划痕，就算俘虏也需要尊严，更何况她不是战俘。她气急败坏地想抽出被反手控制的双臂，但没有作用。

活在光鲜亮丽的阳光下，却在此受尽精神屈辱，眼泪不自觉地充盈眼眶，但她带着最后的倔强不允许泪珠淌下。她想起小学时期的校霸，装扮得不伦不类，成为众多孩童心中霸气的“社会人”，横走在校园里无人敢吱声，甚至带一帮所谓的小弟跟在身后，多炫酷！可是有一天，校霸遇到了真正的社会大哥，被堵到胡同里吓得屁股尿流，巴不得给人家跪下以免去皮肉之痛，她远远地看见了，那一幕多么滑稽，就像跳梁小丑。

一阵狂风从耳侧涌过，阳羚儿听到有什么被推倒撞在地上的闷响，她忽然抬起头，看见束缚她的杀手已滚落倒地，出手相助的侠客一跃跳在半空，将长戟重重地丢了出去，直接插在正准备起身的刺客两膝之间的地砖上，长戟的震动撕裂了周遭的空气，连同大地也一起嗡鸣。

侠士落地后并未乘胜追击，而是以公主抱的姿势抱起阳羚儿，似闪现一般移到相对安全的范围。

“你果然还是来了。”胖女人像是预料到这一状况，从人群背后缓步走了出来，又或者说，她正是为了等这位故人。

侠客并未立马回话，而是将女孩放下去，确保她无危险后，摸着她的头发，眼中皆是似水柔情，又如巨浪翻滚。阳羚儿望着眼前风度翩翩的侠士男子，意识竟又陷入一阵恍惚。

“长生，你来的可真慢。”她戏虐地说着本不该从她嘴里冒出来的话。

千钧一发之际，白芷的意识重新出现，阳羚儿再次掉进两段回忆旋绕而成的深渊中，她感觉世界天旋地转的，每个人的身侧都引出无数重影。她捂着头，面露难堪。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丢尽脸面，被别人践踏在脚底之后才出现，阳羚儿怨念极深，却又无能为力，弱是原罪。

“你没事吧？”长生赶紧上前搀扶，但被后者婉拒了。

阳羚儿重新睁开眼睛，委屈与青涩已经褪去，眼眸里残留的泪水也早已干涸，黑黑的眼瞳中似乎反着光，光芒下暗藏饱经风霜的疲倦。

“我没事。”她朝着长生笑笑。那一刻，她是白芷，不是阳羚儿。

“叙完旧了？”胖女人收起扇子，一个眼神划过半空，数不清的黑影从密林里钻出，成排地集结两侧。原来这本就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阴谋，只等待大鱼自己跳进网兜里。

“你的卑鄙真无下限。”阳羚儿看着胖女人，眼里皆是刀锋。

“我遵守了承诺，可你没有。”胖女人依旧在诡辩，哪怕对方已不是柔弱无威胁的青涩女孩，“是你毁约在前，也莫怪我不留情面。”

音末，胖女人放弃纠缠，原本闲散的语气变为狠辣，她扭动着粗壮的腰肢向后走去，而黑影人则做足战斗准备，蓄势待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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