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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我居然和虞天神在约会（第1页）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答应虞天神去跟他做那种事。

还有一个多星期就要期末考试，我算是被顾昕昕彻底囚禁在了家里，她明明知道我不会真的去下精神看书，不过是找个理由想要逼疯我的寂寞。从来我就很少抱怨，自从出了陈逸这件事以后我对着顾昕昕更是唯命是从，生怕哪天把她惹毛了又拿这件事情出来对我落井下石。

这个星期六我总算有一个喘口气的机会，顾昕昕要跟小姐妹出去逛街。她头一天晚上告诉我，然后我就躲在被窝里和陆佳云商量着第二天的出游计划，冷硬的手机背景光照在脸上，让我的瞳孔有种微缩的刺激。我越来越喜欢做悖逆的、禁忌的事情。

说是出游，其实是陆佳云又是想叫我陪她去影像店买碟片，她总是有用不完的零用钱。这也只是我主观的看法，陆佳云不铺张不爱穿名牌，她衣柜里的品牌衣服全都是她爸妈硬塞进去的。所以也许那些钱都是她在挣扎着吃麻辣烫的时候要不要多加一串鱼丸的时候省下来的。

我不止说过一次，我羡慕陆佳云的鲜明，她知道什么时候该为之奋斗的目标。而我只会躲在潮湿逼仄的狭隘世界里自怨自艾，我某些时刻觉得自己是自己的负担。但是人总归是爱自己的，更多的时候我说服自己这种负担总有一天会……会背着背着就不觉得重了。

今年一定是犯了太岁，不然就是祖坟被淋了一泡狗尿，我总觉得流年不利这个词就像是背后灵一样潜伏在我的命途上，伺机将一盆盆狗血把我喷个淋头，把预设好的情节投影成一段一段破碎的胶片。

早上约摸六点半，我就被陆佳云的简讯吵醒，内容言简意赅，她说她的大姨妈来了，所以不想出门。陆佳云放我鸽子的时候总是坦荡荡的，我本来从不介意，今天却莫名被落败的逃跑计划牵出一丝嗔怪。

把手机塞回枕头下面，我带着幽怨重新睡了回去，这个时段总是很容易睡着的。然而梦境并没有被延续多久，七点半的时候我又再一次被手机带动枕头的震动给吵醒。我习惯把手机铃声开到最大声，所以听觉在意识清楚的那一刻被猛然撞击了一下。我慌乱从枕头底下摸过还在响的手机，也没看来电显示就接起了。

——快点来，我在动物园。

如果不是这明显低沉的男音，我会以为这种命令的口吻会是从顾昕昕这里发出的。但是顾昕昕绝不会让自己的裙边沾到动物园里被吃着巧克力冰淇淋的熊孩子坐过的石凳，也忍受不了马戏表演里熏天的异味。我打赌她一定会捂着鼻子说“天那这是什么味道，这些动物上完厕所都不知道要冲马桶么？这种智商被抓来这里关真是难怪了”。

我房间的窗帘在睡觉前就被我拉上，现在我房间里的光线与三四点钟晨雾破开黑夜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差别，所以当我把下意识把手机移到眼睛前想要看清来电人是谁的时候，瞳孔又被突然刺激而来的强光击痛了一下。我不自觉地“啧”了一声出来，才发现大事不妙。

本来没有出声音还好，我可以权当是自己睡迷糊了无意间按下的接通键，这下不听他说下去都略显失礼了。

——学长，去动物园干嘛啊？

——别管，九点之前到，我在南门口等你。

本来是想先耐着性子听他说完理由，然后随便找个借口拒绝掉，也算不是敷衍了。谁知道我根本连个得到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就这么板上钉钉地被决定了。我已经很久没有去过动物园了，所以根本不知道什么车能坐到，但是打车的话应该就会比较快了。

我估算了一下时间然后开始下床换衣服，裤子穿到一半才突然想起，我为什么一定要听他的话？

在杭州话里，有个形容女孩子的字叫做“千”，意思用中文很难准确表达，但是意思大概是与上海话里的“作”差不多。介于矫情和做作之间，又褒贬不明的一个字。青春期的女孩子大多不懂得怎么拒绝男生，尤其是外表帅气的，即使知道他们之间并不可能产生什么暧昧。不止是我，这是所有女孩子的通病。

你不得不承认的，青春里并不只有振翅的正能量，还有游走在地底的晦涩。

这么想，我心里突然平衡了一些，把另一半牛仔裤也套到了腿上。拿起钱包和手机甩进顾昕昕新给我买的包里，系鞋带的时候我还不自觉地从喉咙发出些单调的音节。被囚禁了这么久，我确实是该找一个呼吸的发泄口了。

我们家所处的地段虽然算不上是偏僻，但因为四周都是些五金店之类的器材店，而不是什么有名的酒店，所以来往的车辆比较少。庆幸的是早上车还比较容易打到，我在门口站了十分钟总算拦到一辆的士，而如果不是期间虞天神又打了三四个电话来催我，嘴里总是念叨着“没时间了快点”之类的话，我想我的心情可以再愉悦几分。

上了车我跟司机师傅说要去动物园的南门口，然后从前座的反射镜上看到司机眉头一皱，我觉得很有可能他也不知道动物园的南门口在哪里，所以大概随便找个能明显看到动物园方位的地方就把我放下。虽然不太出门，但我毕竟是地道的杭州人，凭我出生以来坐出租车的经历，大多数的司机不会为了你的要求去特意绕弯子，最多给你指个方向就赶你下车了。

我是个标准的路痴，也没有什么距离的概念，只知道路上的车况挺不错，我们几乎没有遇到什么红灯就直达目的地。果然我预料的没错，我一下车看到的就是大排长龙的售票处。有一个小孩子似乎是打翻了手里的可乐，衣角边上都是褐色的污渍，他的妈妈正蹲在他面前一遍遍擦拭那块水渍，现在毕竟不是夏天了，小孩子带着满身湿再去玩，的确容易生病。

我努力在自己的记忆里翻腾，试图去寻找一些我也幼稚过犯错过的儿时画面，却得到的是比空白更苍白的虚无。我小时候太乖了，乖到我此刻想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在我回想四五岁光景的时候，我的第一个画面，总是一个在我幼稚园班主任面前哭得鼻涕乱甩得麻花辫女孩。我为什么会记得那么深刻，海马体无法解释这些偶然，大概是因为那时候的我与之成为了最强烈的对比。

那是进幼稚园的第一天。我坐在角落里拨弄着筐子里的雪花片，一片嵌上另一片，我也不知道会构筑出一个怎样的形状，而实际上还没等我看清它，我的记忆就晕开了。然后就一下子跳到幼稚园的副班主任给走过来给每一个人盖上毛毯，蓝色的，有米奇图案的毛毯。周围的人全都因为过激的反抗而劳累过度沉沉睡去，我就躺在最边上的床里，听着轻微的鼾声们一个中午。

我总觉得那时候，如果没有人来找我说话，我可以两三个月一声不吭，甚至到遗忘语言能力。如果没有人发现我，我可以一直被单薄的童年碾到如今。

被可乐弄脏衣服的男孩被妈妈牵着手走向检票处，我捏紧手里正在震动的手机，因为喧哗而被淹没掉了铃声的手机。刚接起来电话那边就传来了断线声，我正以为是不是手机出了什么问题的时候，就看到虞天神把手机插回口袋里朝我走来。

他今天的装束的确够让人吐槽一番。

我曾经描述过虞天神是一个不怎么白的人，所以他今天的红色卫衣更衬出他唯一的在皮肤上的劣势。而那红色卫衣上傻得冒泡的黑白狗图案就更不用说了，我听杨思说虞天神是以气质击中了她的芳心，但是如此装扮确实结结实实地把他所有的气质都打压了下去，甚至有点显出他的幼稚和无脑。

我憋住心里的那声大笑，就这么看着他穿过冬风奔向我。他是一个盲目自信的人，所以步伐依旧像初见时候一样潇洒，似乎丝毫没觉得这身装束让他的形象跌落到合格线边缘。

——小红学妹，你真慢啊。

——你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还在睡觉啊，你不是说在南门口么，这里就是南门口啊？

——不是啊，我哪知道哪里是南门口啊，我只是觉得那样讲起来比较**嘛，电视里不都这样讲……

我觉得再给我个五十来年我也未必能彻底透析虞天神这个人，他的逻辑似乎超脱所有合理的轨道，而且有时脑残有时又似乎大智若愚，我不知道这些捉摸不透的性格是不是就是对杨思吸引的来源。我更糟糕的猜想是，杨思根本没有真的了解过我眼前的这个人。

虞天神捏着下巴把我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好像奇装异服的人是我一样，然后又像是电视节目里娘娘腔的服装造型师一样对我意味深长地摇头。没等我表现出不满，他就从手上的袋子里拿出一件衣服塞到我手里。

目光才辨析出手里衣服的颜色，我就意识到不对了。果然，等我把衣服彻底展开的时候发现这竟然就是他身上那件的缩小版，连图案上的两条黑白狗都一模一样。

——快点拿去换掉啊，要没时间了。

我抖落了一下手里的衣服，又茫然地看向他，从他眼里的笃定闻到了一丝凉意。他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我开始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报应这种说法，我才刚嘲笑完他的装扮，就马上要变身为另一个红包，和他风风火火地在牛粪马尿味冲天的动物园里横行一番。

虞天神竟然要我和他穿情侣装，我当然不可能傻到以为他对我有意思。但是也实在推导不出那个缘由，他的脑子里的到底在想什么？

2008年1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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