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绘里香并不感到行动胜利的喜悦和大获全胜的痛快。先前她背对贝尔摩德,眼睛中只看见宫野志保,于是单线程的比格脑子心心念念的只有她;想到宫野志保也许会就这么死去,感到过量的痛苦扼住了咽喉;然而她现在如愿以偿,却并不享受到她应得的快乐。看见贝尔摩德转身离开的瞬间,她却感到未曾令人满意的窘迫漫上心头。所作所为如海中的一帆孤舟,左右两侧扯着她的都是痛苦到足以将人撕碎的风。
我是多么可笑啊!在已经做出背离自己阵营的行动之后,却依旧将贝尔摩德的教授也当做自己的一部分……直到撕破遮盖,整个人都暴露在苦涩的真空中,却又怀念起那点狭小空间里的温暖来。绘里香几乎以为贝尔摩德会立刻下令将她捉住的。她的眼神那么冰冷,那么失望。哪怕她发怒呢。
但她还是没有。贝尔摩德转身就走。这不是对敌人,简直是对一团垃圾。裁缝在看到自己辛苦剪裁的礼服破了个无法修补的大洞之后,或许也会失望,也会生气,但那完全出于对自己心血的付之东流;至于那礼服,现在也的确是一团垃圾了,没什么好说的。尽快扔掉吧,多耗费半分心力都是一种浪费。
所以贝尔摩德除去叫了声名字外,什么都不多说。离开前也不吩咐手下做任何的抓捕工作。她就只是离开。而由于她们之间信息交流在外人看来是在太少,因此,也没人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沉默的人依旧沉默着,如同夜幕下黑色的海潮:因潮汐而起落,流水般无形。聚散离合,却不约而同绕开绘里香,从她身后去了;简直是莫西分海一般,于无声处。
但绘里香对某些事总是特别轴;当然也包括这件。一种决心使得她非要听到结局不可;非要得一句贝尔摩德的结论不可。她为此在这里苦守一夜不曾合眼,但那如盖棺定论般的结局最终未来。她于是终于想出理由来。
如她所说的那样。贝尔摩德一生中曾落下多名孩子的性命并不除去后患;但这并非源于怜惜以及所谓母性的柔情。她应当是不在乎这些的,但同时也不惧怕多年后被长大成人的孩子报仇。
但绘里香。你有一点不同;你有个监护人。他的确喜新厌旧,此刻不知道在哪里鬼混;说不准还和他的新狗在玩,无比幸福,甚至一时半会想不起你。但你现在好端端在这里,背后有他看不见的庇佑笼罩在天顶。这多番的因素,最终造就如今的结局。你不上不下,不死不活。但依旧在这里。
她拍拍身上的灰,站起身:许久没有活动,觉得腿麻的不听使唤,刚站起来又一屁股坐下去。龇牙咧嘴地无声呐喊片刻,才终于缓解,磕磕绊绊地下楼去。
直到第二天她才有拨通萩原研二的电话,一边习惯性腹诽这人是不是又去干什么惊险刺激又有害社会公序良俗的活动,一边想开口,但又无法细说。只是问自己传递出的情报有没有得了妥善利用,表面上如同什么都不曾发生。也是,我能说什么呢?自己做出这种行动,又后悔,又思来想去,最后难道还要哭哭啼啼的找别人开解吗。每个人都在自己的黑夜里安详地做着梦,你或许会梦到别人,并觉得不是孤身一人;但说到底,谁也不会冲进谁的梦中。
她想起那年全日本的大雪来。那么厚的积雪,到了来年,竟然化的一干二净;即便是那么厚的雪,也终究是会化得一干二净,找不到痕迹的。
后来春天一年一年的来。
电话那头察觉出她话里的不对,但青天木绘里香依旧矢口否认自己把事态炒到白热化,稍有不慎或许也会搭在那里的事实;她模糊了终点更改了结局,试图将一切掩盖在铺天盖地的皑皑白雪之下。
但萩原研二立刻说:我马上来接你。
春天又来了。
“绘里香?”
飞岛梨花突然出声:
“我们到了。下车。”
她听见绘里香闷闷地应声。起身朝着家里走的时候,看见她依旧高挑,但身形单薄了些许,电影明星或许不用像舞台爱豆那样极端地瘦,但bmi正常对她们来说依然属于超重范畴。这一刻,飞岛梨花未必知道背后缘由,但她觉得难过。天明明是大亮的。
所以她几步上前,打开门后,自己先进去:这与先前不同。原先她做经纪人时,于情于理都是该先让绘里香先进去的。事实上,在大多数时刻,绘里香也通常是那个先进门的一个:在外面自不必多说,自己家老板在在场的时候对她也相当照顾。而组织中的成员呢,即便私底下烟酒都来,但明面上却尚且能对她保持着难得的人性。先把那群卧底排除,剩下的正统真酒里,朗姆很喜欢装,没关系,她也喜欢;已经死去的皮斯克其实还行,但仅限还行了。爱尔兰倒是说得过去,我吃过他的小零食,虽然只有一次。至于贝尔摩德……她慌乱起来。还是不再想她了;她再也不会是我的老师了。还有琴酒。这个人我倒从未和他一同行动过,但也不觉得遗憾。我觉得他是无趣的男人,不过是一把会吟诗的刀,看着觉得没什么隐藏的秘密亟待发掘。
所以她看见飞岛梨花抢在自己之前进了门,虽然也不习惯,刚刚挑起半边眉毛,又想起现在梨花花又不是你的员工,是来照顾你的人……她肯让你就让,不让又无所谓,说明不了什么……她跟在飞岛梨花身后,扶着门框脱鞋,等到双脚都踩在柔软的毛绒上,忽然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抱住了。
飞岛梨花毫无保留地把她整个人拢在怀里,说:“欢迎回家呀!”
她半天听不见回声,心里觉得奇怪。低下头想看绘里香的脸,没想到孩子钻进她怀里,越发地用力,死活不肯放松手臂,更不肯出来。飞岛梨花觉得好笑,但更觉得可爱,于是朝后倒去;两个人一同倒在沙发上。
后来绘里香又和萩原研二软磨硬泡几句,方才套路出对方现如今的住所来。她的借口是万一碰到自己和梨花花都解决不了的问题,又碰巧失去了通讯手段怎么办?只能找你。萩原研二听到她的要求后如临大敌:迄今为止他也曾化解不少冲突,本人也未尝不曾在危机边缘走过钢丝,但面临猫狗打架依旧束手无策。他为绘里香准备的时间通常都是周一到周五的白天,就是看准了高中生在学校苦哈哈上课,不会突然回来,最后三个人你指着我我指着你呈蜘蛛侠状。
但这也没能完美遮掩过去。人家小姑娘敏锐着,一双眼睛在墨镜后打转,狐疑地扫过萩原研二精心收拾过,只留有一人份洗漱用品的盥洗池橱柜和鞋柜,当场一个箭步冲上去,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拉开收纳柜门:——老板你看好了我这就帮你出柜(什)!嗨害嗨!果真叫我搜到东西了吧!
她兴高采烈地举着手里的漱口杯,里面插着牙刷,绝对是近期用过,甚至就在用的:“老板,这是什么!”
萩原研二无奈地笑了:“呃这个我可以解释……”
“解释就是掩饰!说!这是什么!”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还能是什么样?这总不能是你自己在用吧?一个人用两份?这么讲究?”
“我也没说是我的,但是绘里香……”萩原研二小心翼翼地一指,“你有没有觉得,它的尺寸有些过于小了啊?”
“如你所见。”发觉绘里香真因自己的提醒而仔细端详起手中的漱口杯,萩原研二这才继续往下说,“这的确是别人的。但这个是个小学生的……是我居住到这里以后,他的家长临时有事要出国一趟,这才把他拜托给我的。所以安心哈,怎么会是我看上了新小孩不要你才又搬出来住的呢……”这话说出去听着多像那种只对特殊年龄感兴趣的炼金术士啊。萩原研二一边把自己扯的谎圆上,一边发自内心地感谢不在现场正在学校组织的野营现场的工藤新一aka江户川柯南同学提供的大力支持:还好有你分担火力!
绘里香不甘心地又端着看了两眼,才勉强准备把东西放回原处。谁料此时门铃忽然作响,萩原研二心说完蛋,绘里香喜上眉梢,一边抓死了漱口杯这个关键证物一边打开门:
“谁?!”
她四处扫视,却没看见人,心说不是闹鬼了吧,就听见脚底下传来个声音:“……这位姐姐,你又是谁啊?”
绘里香低头一看。
嚯这小孩怎么跟汽车轮胎一样高。
江户川柯南眨了眨眼,又补了一句:“姐姐你怎么拿着我的漱口杯啊?”
此时才赶过来的萩原研二长舒一口气——其实说句缺德的他在看见绘里香打开房门却看不见人的时候就觉得稳了。看见江户川柯南的时候,虽然以前也很喜欢,但今天是最顺眼的一回。用力揉了揉不明情况的江户川柯南的头,随后带着绘里香出去了。绘里香离开的时候其实一点都不肯信:怎么可能只是这么个小孩?真的只是他的话,你萩原研二至于跟高中生藏早恋一样心虚?
但她还是找不到证据,只好气鼓鼓地坐上车,由着萩原研二再把她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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