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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
日暮西斜,解临渊解决掉两只不长眼的污染者,甩了甩刀刃上残留的血迹,缓缓走到一条清澈的小水渠边,半蹲下,慢条斯理地搓洗着指缝里的血污,再用衣摆擦拭干净右臂长刀上的水珠。
夕阳无限拉长了他的身影,银白色的长发随着动作垂落肩头,又被解临渊随意地挽到耳后。
远处连绵的山岱被黑夜笼罩,如一幅写意的泼墨画,弦月初上,最后一缕残阳却始终不肯消散,紧紧追随着解临渊的步伐,缀在他背后,一直到他踩着满是青苔的石阶,转过数个歪歪斜斜的小径,走进最高处的院落里。
长达72小时的指令转移倒计时终于在此刻化为六个硕大的阿拉伯数字0,无力地彰显它仅剩的一抹存在感,随后彻底归零。
昏黄的余晖湮没在地平线下方,解临渊停下了脚步,久久地驻足。他转身极目远眺,看着山峦之下废弃的城镇,呼吸间满是畅快和凉意。
没一会,院落中央的小楼底层窗口处窜出一抹摇曳昏黄的烛火,点燃了黑白水墨画唯一的色彩,解临渊眉眼中的笑意未褪,步伐也变得轻松惬意了许多,两步并作一步,推门踏进屋内。
黑骑士一颗伏在爪上的脑袋只是警觉地动了动耳朵,另一颗脑袋却在他进门的瞬间支愣起,兴奋地支配着身体跑到解临渊身边,讨好地去蹭他的大腿。
“乖狗,坐下。”解临渊将手中捕到的兔子拎高,黑骑士立刻听话地原地坐下,一边眼巴巴地盯着兔子甩着舌头流口水,一边拼命摇晃尾巴。
“打滚。”
黑骑士利落地原地打了个滚。
在这期间,它类人的那颗脑袋无奈地掀开眼皮,脑海中回忆起往昔自己猎虎擒龙的飒爽英姿,再看现在的它,因为身体欠佳无法出门捕猎,为只兔子就如此毫无尊严地撒泼卖萌……
它感慨地叹口气,但从始至终也未做些什么,任由另一颗脑袋去了。
“真乖。”解临渊把兔子抛出去,黑骑士准确地飞扑一口咬住,用爪子摁在地上撕咬兔子腿,吃得一张长嘴鲜血淋漓。
“吃完记得把地板打扫干净。”他拎着剩下的兔子和一捆柴火走进厨房,“我知道你听得懂。”
类狗的脑袋埋头把兔子腿骨哼哧哼哧,类人的脑袋动了动耳朵,表示它知道了。
厨房内,杨蓦正守着锅里中午吃剩下的蘑菇野菜鱼汤,聚精会神地等着水开。听到声音,他抬起头,就看到解临渊正把一捆木柴放到墙边,左手拎着一只兔子,右肩膀处还用衣服外套简单制作了一个小兜,里面是七八个野苹果。
“解哥你回来了。”杨蓦连忙殷切地迎上去,替解临渊拿东西一一放好,又取过碗勺替他盛了一碗放凉了的绿豆水,里面还加了百合,配上之前从越野车后备箱里取出来的白糖,清凉解暑,利水止渴,他在庇护所待了一年多都没吃过这么好的东西。
不过杨蓦至今还记得昨天清晨解临渊带他去地里挖百合鳞茎的时候,那漫山遍野铺天盖地涌上来的污染者,它们大概是许久没闻见活人气味了,蝗虫一样不要命地往前冲,又被解临渊举起重机枪一梭子爆头。
杨蓦虚软无力的胳膊一边发抖一边举着锄头挖地,如果不是裤子不够用,他真想再尿一次抒发自己此时此刻糟糕的情绪。
等他好不容易挖满一小袋百合的时候,身后污染者的尸体已经堆成了一座散发着浓郁恶臭的小丘。
而解临渊没什么表情地从尸堆上跳下来,左臂由重机枪分解重构,变成了一把长刀,他冷淡地回头瞥杨蓦一眼,喊了一声跟上,随后就在杨蓦的惊叫声中反手一刀劈死朝他扑过来的漏网丧尸,寒着一张脸快步走在了前面。
想到这里,杨蓦连忙伺候得更殷勤了,这荒郊野外的,解临渊简直是他的守护神,没了这个人形兵器,他根本活不下去。
见解临渊单手托着瓷碗遥望窗外,大口大口地喝着绿豆水,他又是帮忙拖椅子,又是给他削苹果,等锅里的汤沸腾了还优先给解临渊盛上满满一大碗的鱼肉。
解临渊吃晚饭的时候他也不休息,主动在一旁剥皮处理兔子肉。
杨蓦到现在只有一件事不明白,就是从他杀了帕尔默一直到隔日在监狱前突然恢复意识,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尝试着问过解临渊,对方只敷衍着说他也不知道,然后给出一个你可能受到刺激产生记忆障碍的神奇回答。外面那条双头大黑狗倒是给了他一个欲言又止的眼神,但杨蓦胆子小,至今都不敢靠黑骑士太近。
等杨蓦也吃完晚饭之后,剩下的一大锅汤和零零碎碎的兔肉都交给了黑骑士,它的胃口奇大,巨大的长舌头啪嗒啪嗒舔干净汤,接着整颗脑袋都埋进锅里,吃得兵荒马乱。
解临渊靠在一楼的藤椅上发呆。那天从越野车上下来之后,他就带着杨蓦和黑骑士爬了一个小时山,找到了这么个林间的咖啡厅休息,这里末世前应当还是个旅游开发区,不知道哪个有闲情雅致的小老板在山坡上建了个清新田园风格的咖啡馆,一楼是营业区,二楼是休息区。
夜里解临渊睡楼上的卧室,杨蓦睡一楼的沙发,黑骑士睡地毯。
至于变异荷花小美人,它最初跟戊寅出来就是打算来个说走就走的短途旅游见见世面,在找不到戊寅的气息之后,它就像一只蔫了吧唧的白菜一样,趁着下雨连夜返回了它的快乐老家东信湖。
屋内,一只迷路的飞蛾绕着客厅中央的烛火打转,解临渊修长的双腿交叠,搁在矮凳上,慢悠悠地移去目光,视线掠过飞蛾翩跹的影子,又在墙壁上杨蓦在厨房里打扫卫生的斜长身影一触即离,黑骑士趴伏在他脚边把锅底舔得锃亮……一切似乎都安宁而平淡。
倏然,解临渊皱了下眉头,他察觉到这些天黑骑士好像不管是叫唤,还是进食,都只使用了其中类狗的那颗脑袋,而另一颗智商类人的脑袋从始至终都保持着沉默,就连炎热的酷暑晌午也不曾开口喘息散热。
他猛地坐了起来,双目紧锁着黑骑士问:“地狱犬,你的嘴巴里有什么东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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