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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什么?”一人嗤笑,他耳朵上带着一只硕大的金环,方才也是他调侃的玛鲁,“商头要是走了,伙计哪还能留在图戎?”
荣头张嘴还要辩,一位鹰钩鼻的男人发了话:“你刚刚,跟图戎的阏氏说了什么?”
“能说什么,就是生意上的事呀。”荣头用力挤出谄媚的笑来,一双眼睛几乎都要埋在了肉里,“你们这位独眼勇士不是懂华文的吗,他可以作证的!”
“确实,”独眼朝鹰钩鼻点点头,“说是什么退了定金。”
“定金?”鹰钩鼻男人咧嘴笑了,“我怎么从没听说过蓬莱客还会退人定金的事?荣头,你不是自称四荒里最奸的奸商么?”
荣头的笑已经要挂不住,“那都是道上人叫着好玩的,她弟弟是图戎的金帐武士,我哪敢吞他的银子,你们我都得罪不起,得罪不起……”
鹰钩鼻冷笑一声。他跨步到荣头身前,俯视着他,字从牙缝里挤了出来:“别当我是瞎子。”
只是一眨眼,玛鲁只见那位背对自己的矮胖商人从脊椎处冒出了一片尖锐的银亮寒光,仿佛一扇短小的羽翅。湿润红色如同玛鲁平时打翻的墨水碟子般从寒光处向旁蔓延,迅速吞噬了商人衣衫原本的暗黄。
“你把这胖子杀了,咱们一会怎么出去?”有人若无其事地问。
鹰钩鼻抽出刀,厌恶地将荣头的尸体撩到一旁,他看向角落里已无人色的年轻祭司:“这不还有一位神使大人吗。”
玛鲁惊恐地想要失声尖叫,但他的声音立刻被一柄指到鼻尖的刀给捅了回去,那刀尖上还带着荣头的血,鲜红的水珠一滴滴正好落在玛鲁手中的药碗里,与褐色的药汁融为一体。
他们杀人了。是故意杀给自己看的。玛鲁恐惧得几乎要端不住瓷碗,他退无可退,只能看着居高临下的末羯人。
“你叫什么?”鹰钩鼻确信自己没有耐心会问眼前这少年第二遍。
好在这位胆小的祭司十分识趣:“……玛鲁。”
“那我现在有些话要问您,您是在天地神明面前起过誓的祭司,神使从不说谎,对吗。”
为什么又是这句话!他早在今年春天就听过了一遍,但那是正直而温柔的宋明晏问的,宋明晏和眼前这些残暴的末羯人不一样——至少宋明晏没有拿刀指着他。玛鲁心中愤恨,但正如鹰钩鼻所眼,他不得不艰难点头。
鹰钩鼻正要开口继续提问,只听帐外由远及近响起一个快活的声音:“玛鲁老弟你给老祭司喂完药了没啊?我从别人家里讨到了一只烤羊腿,咱们今晚别吃粗饼那破玩意了啊!”
金环在声音出现的同时,立即拔出了腰刀走向门口,玛鲁惊惶地脱口而出:“不要!”
鹰钩鼻制止了金环,并使了个眼色。金环会意,在帐外的人伸手想撩起帐门时猛地攥住那只手,往门里一带,帐外那人被这把突兀的力道带得一个踉跄,摔在了地上。
“哟,又来一位神使大人。”金环笑道。
半趴在地的那人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灰色祭司长袍,因为摔跤,袍子的风帽搭在了头上,那人拂下风帽,露出满头金色的乱发,他转身看向害他摔跤的男人,刘海下一双碧蓝的眼睛清澈见底。
“白……”玛鲁想小声叫他,但锋利的刀尖立刻刺痛了他的鼻头。
“你们有位这么俊俏的祭司,想必图戎的姑娘们学问都很好。”众人的哄笑中带着一丝下流意味。白脸目光里的困惑在看到紧挨着他的尸体,与不远处玛鲁绝望表情时也褪了个干净,他喃喃道:“你们是……”
“我们是谁不重要。虽说祖先们定下不可杀祭司的铁律,”鹰钩鼻说的慢条斯理,给足白脸考虑时间,“但前提也得是图戎的祭司肯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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