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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当然是进过的。”孔翎扫了一眼洛玉笙，抢白道，“难道洛仙子又有什么发现不成？”

如果真的进入到了万年镇，又怎么可能没发现魔将的踪迹？八成是外围转了一圈，被难缠的炼魔兵给逼退了。洛玉笙心中哂笑，眉眼间故作愁云凝结。“不知各位可否听过魔将辛然之名？她此刻就在万年镇中。”说这句话的时候，洛玉笙的视线落在了玉璧的面上。她的眉头微微蹙起，额上的清莲印记隐隐浮现，一身青衣如莲华无尘。她的身上有超然，也有那深入红尘里的热，不像玉裁冰，只有一片冰寒。

“太久不见玉璧仙子，便无法遏制情绪，恨不得一眼看个够么？”玉裁冰轻轻的嗤笑声传入了耳中，洛玉笙这才发现自己瞧着玉璧有些出神了。她揉了揉眉心，抬眼又撞上了那一双温润的眸子，她冲着玉璧勾唇一笑。至于玉裁冰，她才不想理会呢。她看玉璧仙子又怎么了？同她有什么关系么？

“辛然是什么人，她怎么可能出现在万年镇？”传说中的人物在修仙界人的心中，早已经如同神迹一般消散不见。冷不丁听到了洛玉笙提起这个名字，只觉得啼笑皆非，下意识便认为是唬人的假话。依旧是孟霄第一个站起身来，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洛玉笙，双手环胸，不屑地笑道，“不会是你瑶华派的弟子怕了吧？才抬出这么个人物来搪塞我们？若是不想同行也无妨，将青阳神火交给我们便是。”

“孟长老这是什么话？瑶华派身为修仙界第一大宗，自然是万死不辞，又怎么会心生畏惧呢。”玉裁冰忽然间抬起头，意味深长地扫了孟霄一眼。顿时间大堂中便被森然的冷意给填斥，仿佛每一处都是一柄锋利的、沾着鲜血的剑。“再者孟长老剑胎未成，根本接受不了青阳神火的热度。确实有剑者借神火来锤炼剑意，可是古往今来，死于火中的人不计其数，只有个别得天独厚的人才有所成。”

听了女道子的话，孟霄大惊，满目骇然。他是剑修者，对剑意的感受要比平常的人更为敏锐。这坐在了洛玉笙身侧的陌生女道子，眉眼闲淡、动作慵懒，可是一身收发自如的剑意却不似她懒散的姿态，反而是凌厉得很。以为自己的剑道也算是有所成，可是在这女道子的压迫下，他的剑意荡然无存。

女道子是随着洛玉笙进来的，可是各宗门的人只注意到了修仙界的新秀洛玉笙，将这位装扮和气息都极为普通的道子当作是瑶华派的一个小弟子，可现下她故意放出了威压，一时间让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

“不知道友师承何处？”长清门的崇礼真人坐不住了，他望了玉璧一眼，见她微微颔首后，便捋着胡须起身，朝着玉裁冰一拱手，敬声问道。按理说，他也算是长辈，可是玉裁冰在剥除了身份后，连眼皮子都懒得抬起，只是懒洋洋地应了一声道，“无门无派的无名者。”

孟霄的脸色发红，他到现在仍旧感觉到那股压迫，强提了一口气，缓解周身的威压，不让旁人看出自己的异状。他眸子沉了沉，恼怒道：“为何而来？”

玉裁冰轻笑了一声，她换了一只手支撑着下颐，眸光流眄似夜明珠下的琉璃光转。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笃笃的声音响在了大堂中。她的视线越过了孟霄，落在了玉璧的脸上，悠然道：“这不是明知故问么？一方有难八方支援，身为修道者，听闻了万年镇的厄祸，又岂能够袖手旁观？”

这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洛玉笙听了暗暗地翻了个白眼。她的大师姐确实是领了师命下山，一心为了万年镇的事情奔波，可真像她说得这样么？洛玉笙是不相信的，她从自家大师姐那张冷若冰霜的脸上，看到最多还是那游戏人间的淡漠和轻慢。

“多一个人，自是多一份助力，她是洛仙子的朋友，自然不会有什么害人的心思。”玉裁冰打量着玉璧的同时，玉璧也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她的心中隐隐有了一种猜测，只等着时间来证实。半晌后，玉璧收回了视线，她终于开口了，淡淡的嗓音在大堂中回绕，其他宗门的人算是给了她一份面子，不再有什么异议。

“事不宜迟，我们赶快出发。”佛者释昙华秉持着惯有的沉默，在一串经文颂完之后，才开口说话，从那神态和语气中展现出一份急切。万年镇和结界在悄无声息地移动，不知道它会前往哪一个地方，这浓郁的魔息可不能扩散到整个修仙界。“有一种功法名字叫做‘偷天换日’，能够移动一切，不知万年镇中是否有人在施法？”

“如果是偷天换日，万年镇会在瞬间消失不见的。”孔翎摇了摇头，接过了释昙华的话，“到底如何，还是得亲自去万年镇中瞧一瞧。”

洛玉笙思忖了一会儿，提议道：“让各宗门的弟子留在外围护持阵法和结界，尚有两位魔将在外头，如果万年镇是极为关键之地，他们不可能不出现。”

“嗯。”玉璧瞥了洛玉笙一眼，她一颔首，吩咐道，“崇礼真人、师弟，你们两人留在外头护持着阵法，有什么异状赶紧通知我们。如果有魔将和魔兵来袭击，一定要拦住它们。”

“这好差事，只便宜了你们自己的人。”孟霄的声音说大不大，正好被堂中的人听见。他的心中原本就憋着一团怒火，如今听了玉璧的安排，那种不平衡发展到了极点，让他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和地位，说出这等话来。

玉璧对其他宗门的人总是崇敬的，她听了孟霄的话，也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开口道：“那就这样，师弟你与孟长老——”

“原来镜湖台的首座孟长老是这等苟且偷生之辈。”玉璧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洛玉笙那一道嗤笑声给打断了。前不久孟霄还在诋毁瑶华派，洛玉笙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抓到了机会自然要回敬这位倨傲的、不可一世的长老。

“也不能这么说，这守护后方的结界同样是极为重要的事情，马虎不得。”玉裁冰接过了洛玉笙的话，佯装替孟霄考虑，“我看这样吧，让镜湖台的弟子们都留在外围吧，由他们来看管后方，想来一定事半功倍，谁不知道镜湖台弟子的厉害呢？”

两个人一唱一和说得孟霄脸色发白，镜湖台虽然比不上瑶华派和崇真派那样的大宗，可也算是一个人物，被她们两用冷嘲热讽的语气说了一通，感觉像是一个给人看守院子的。孟霄重重地哼了一声，他一甩袖子大步地跨出了大堂，周身剑意森然。“不就是一个小小的魔将？剑者向来无所畏惧。”他的话音才落下，剑意迸发，霎时间将大堂中的案几击得粉碎。玉裁冰手中正端着一杯茶，她盘膝坐着，面色丝毫不变。等到了一杯茶饮尽，她才站起身振了振衣上的木屑，淡笑道：“孟长老已经先行前往万年镇了。”

万年镇入口，阴风缭绕，魔音阵阵，时不时能看到几只游荡的炼魔兵。原本守在了前方的道者，此时已经侧开了身子，腾出了一条宽敞的道路。孟霄没有退路了，在他冲出了大堂后，他就只能够一直往前。就算其他宗门的人没有跟上来，他也不能够退缩。背上长剑的穗子随风而动，他凛了凛神，身姿挺拔，步履坚定，他身后跟随着数十位相同服饰的弟子，脸上写满了相同的肃穆。孟霄微仰着头看阴沉的天色，深呼吸了一口气，大喝了一声：“剑来！”双手一张，顿时数百柄剑在他的周身缭绕，穿过了他的身躯，几乎与他合为一体。

第27章六道轮回

当一个人的剑意修炼到了极致的时候，在风中飞扬的须发之间都是森然和凛然不可侵犯的剑的威势。孟霄被洛玉笙的一番话逼迫，不得不先行闯入到结界中，他强提着自己所有的灵力，大跨步走入了万年镇。

炼魔兵有什么可怕的？在凛然的剑威下还不是最终化为齑粉？数十名镜湖台的弟子一并走入了万年镇，充当孟霄的护法。他们是剑修者，或者说是孟霄剑意的一部分。

玉璧等人追赶了出去的时候，就看见了孟霄率领着门下的弟子踏入了万年镇。结界因为外来的灵力冲击而有些震动，一旁的弟子忙不迭地用灵力进行修补。“刚则易折，剑意太盛未必是一件好事情。”玉裁冰看着孟霄那不可一世的背影，冷冷地嗤笑了一声。她不怀疑孟霄对修仙界的关怀，但是这关怀并不意味着不会产生私心。

“姑——真人如何看这万年镇的变化？”玉璧的视线落在了玉裁冰的脸上，她斟酌了好一会儿才换了“真人”这个叫法。她看不透女道子的心思，也看不透她的修为。她似乎整个人淡得要消散在风中，可是风的力量又是无处不在的。女道子是同洛玉笙一道来的，难不成和瑶华派有什么关联？又或者是玉裁冰的安排？玉璧不会也不愿意相信深不可测的玉邪仙子会忽然间陨落了。可以成为火引的人比比皆是，就算没有炎狱山的子民，同行的的尚有她人，总不该是她来充当火引才是。玉璧的神思有些游离，在不知不觉间，她的视线已经落在了洛玉笙的脸上。

“你们有没有听见奇怪的声音？”洛玉笙与玉裁冰并肩站立，她竖起了耳朵，听万年镇中传来的动静，这会儿她也没有什么心思管玉璧和玄天神君的事情了。话音落下，半晌都无人应答，洛玉笙眉头微微一蹙，她伸手扯了扯玉裁冰的袖子。

“听见了，这是《将军令》。”玉裁冰淡淡地应道，这首曲子是魔将辛然的驭魔曲，当年她就是靠着这一支曲子统御魔兵，进攻修仙界的。现下《将军令》重新奏响，说明辛然已经察觉到了孟霄的闯入，正驱使着炼魔兵呢。

玉璧扫了玉裁冰一眼，压住了眉眼间的惊异之色。她转向了孔翎等人，低喃了一句：“快进去。”便率先化作一道青影向着万年镇中闯去。“噗噗——”几声响，从阵子外的结界上传来，洛玉笙的目光紧凝着外围的那一层几乎不可见的淡芒，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指在半空中划动，片刻后一道淡金色的六轮印记便朝着结界飞去。又是噗噗一道响，结界上的力量猛然间增强，爆发出一阵刺眼的光芒来。

玉裁冰在洛玉笙收手的时候猛地扼住了她的手腕，眉眼间掠过了一抹嘲讽之色，她附在了洛玉笙的耳畔轻呵了一口气，低喃道：“加强了阵法？？你会有这么好心？”

“你这是什么话？”洛玉笙见到释昙华和孔翎他们已经走入了万年镇，才甩开了玉裁冰的手，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一直以来我都很关心修仙界的安危，明明无情无义的人是大师姐你好吗？你怎么可以倒打一耙怀疑我的用心？”

玉裁冰眯着眼看洛玉笙，嗤笑一声道：“你要是真的关心修仙界，早就解决了这万年镇中的厄祸了，哪里用得着绕这么大圈子？”

洛玉笙心中咯噔一声响，她瞪着玉裁冰，半晌后才扯出一抹极为虚伪的笑容，问道：“大师姐这是什么意思？我哪有那等本事？”

“我什么意思你难道不明白吗？”玉裁冰也不想再藏着掖着，她不客气地说道，“那日杀生岩处现出的紫芒可是飞升之兆。你的修为如何，你自己会不清楚么？不知道你得到了什么大机遇，总归现在的实力已经不可与往日相提并论。你回到瑶华派是为了什么呢？”

洛玉笙的面色蓦地一沉，懒散的眸光霎时间变得锐利起来。她紧紧地凝视着玉裁冰，脸上也不见往日的怯懦。玉裁冰是怎么看出来的？要说一切都仗着猜测，洛玉笙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信的。目光对视半晌，两个人谁也没有退缩。许久之后，洛玉笙才微仰着头，轻轻地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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