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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仅仅是佛门、道家的这些外围弟子争斗一下也就罢了,可是既然李淳风、袁天罡这样层次的人都露面了,也就是说,扶桑的事情,甚至已经惊动了某些地位更高的人物,挑动了他们心中那根敏感的弦。一块处女地等着传道的人去布施雨露,甚至还有当地国主的大力协助,在中原的佛门、道家相持不下的时候,这个诱惑足以让两个宗派真正作主的人发狂的。
蓬莱三仙宗、一气仙宗,这两个上古传承的古老道家门派,就不要说更多的观望着天下大势的道门流派那无数的高手;天竺法莲寺,这个佛门的嫡系传人,在天竺拥有的下院就有一百零八所之多,拥有修为将近罗汉境界的高僧无数。若是他们因为扶桑的事情而争斗起来,大唐朝的天下怕是都会狠狠的泛十几个晕眩才是。这等情况下,扶桑的使节团只是集体腹泻了一段时间,又被鬼压压床,简直就是李隆基大发慈悲了。
“佛门、道家的争斗?是道统的斗争么?”吉备真备似懂非懂的看着江鱼:“原来是这样的缘故,多谢江大人的指点。嗯,大唐的皇帝,不会因为这次的事情,对我们扶桑,又怒火罢?”吉备真备很可怜的看着江鱼,一副江鱼就是天的模样。
江鱼摇摇头,安慰了他几句,劝他明日就趁着将近年关的功夫去给李隆基上一封书信,一边是恭祝新年,一边是自我请罪。李隆基毕竟是大唐的天子,莫非还会对他扶桑怎么样不成?只要扶桑人摆出一点低姿态来,李隆基心里一高兴,还不是大把大把的赏赐就发了下去?江鱼最后不无讥嘲的笑道:“怎么说吉备真备大人当初献给我朝皇帝的贡品,可是货真价实的天材地宝,那都是寻常人想都想不到的宝贝呀。就看在那些贡品的面子上,陛下也不会难为你的。”
吉备真备被江鱼一番话弄得面红耳赤,急忙谢过了江鱼,兴冲冲又很是羞赧的溜走了。江鱼一提起那贡品,吉备真备就恨不得一脑袋撞在地上撞死自己才好――自己献上的贡品,都还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宝贝,居然还是江鱼亲自操刀剖出来的,这叫什么事情啊?
打发走了吉备真备,江鱼轻轻嘘了一口气,看了看不远处张说家的大门,寻思着新年就是这几天了,不管张说收不收,自己还是要准备一份重礼送过去啊。宁可人家失礼,不可自己让别人拿出短处,这可是李林甫给江鱼千叮咛万嘱咐了的。冷冷哼了一声,心里盘算了一阵,又美滋滋的怀想了一下张冰云那好似空谷幽兰一般的面容,江鱼一声欢呼,蹦起来转身就走。
刚刚走出三步,江鱼猛的停了下来。
天地间的风雪似乎突然消失,四周空间突然间变得漆黑,整个世界都在瞬间崩溃了一样,四道沉重如山的劲气已经自前后左右轰到了江鱼身上。‘砰’的一声巨响,江鱼立足之处的街面当场下陷了三尺许,无数石块砖瓦冲天飞起随后被那山一样沉重的劲气震成了粉碎,江鱼上半身巍然不动,可是身上衣物已经飞飞扬扬化为无数蝴蝶飞了出去。
“谁?”凭借着强横的肉体硬接了这一轮突然袭击,江鱼只感觉体内真气微微一震,不由得心头诧异。以他如今体内望月玄罡的火候,居然还能有人撼动他的真气,岂不是古怪么?对手到底派来了多强的高手?而且自己所处的环境突然变得漆黑一片,四周天地元气的波动似乎都消失了,这等手段,却不是武林中人所能使出来的。
耳边有一声冷笑传来,极清冷极恬静的女子声音在缓缓说道:“你就是江鱼?武功不错么,年纪比我大不了几岁,怕是内功外功都修练到了武人的极限了罢?可惜你不该得罪我二哥,哪怕你是陛下刚刚封的伯爵,也只能死在这里了。”
四周突然一亮,江鱼游目四顾,自己正被五张尺许长旗门所布成的一个很简单的阵法困在里面,江鱼认得这是最简单的五行困魔阵,一缕缕不是很强劲的天地元气从五个旗门上或进或出,在自己身周十几丈方圆内布成了一个巨大的牢笼。四名枯瘦的老者正站在十几丈外的大街上,满脸惊疑不定的看着自己,应该就是他们刚才出掌偷袭了江鱼,一个个都已经达到了先天境界,体内真气很是强盛。
“有没有弄错?四个先天境界的老头儿?中原武林,什么时候先天高手都沦落到来打闷棍了?”江鱼很不解的看着那四个老头儿,都差点忽略了就站在旗门外的那个文笔精神,身材瘦削,眉目如刀的精灵少女。这少女一身白衣,外面裹着一件白狐皮的大氅,一张红通通的脸蛋很是可爱,睫毛上还挂着几片细小的雪花,一对灵动的眸子转动间精光四射,却比那须眉男子更多了几分气概。
死死的盯了这少女一眼,又看了看地上的五行困魔阵,江鱼皱眉道:“你这丫头,没事找我江鱼的麻烦作甚?”江鱼心里都有点无奈了,自从来到了长安,似乎他一路就是打打杀杀的过来的,哪里有过消停的时间啊。而且来挑衅的人越来越厉害,越来越古怪,天欲宫的那几个妖人,就差点没把江鱼直接打死,眼前的这个少女,似乎修为还没有跨过那先天的门槛,但是江鱼反而更加不敢忽略她。这少女的身上,有一缕让江鱼的后心寒毛直竖的凌厉气息隐隐盘旋,也不知道是什么古怪的物事,让江鱼不得不提起一颗心来。
这少女只是高傲而冷淡的看了江鱼一眼,摇摇头叹息道:“你也不值得我来找你的麻烦,只是,你打伤了我二哥手下的丧门四吊客还有十二元辰剑客,把他们的功夫都废掉啦,我二哥花费了多少力气,才招揽了这么几个得力的手下?你敢惹我柴家,就应该受点教训。”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江鱼几眼,这少女突然神情一松,叹道:“算啦,你一身武功来得不容易,我自己修为不高,却有一门望气的功夫,你的真实修为,怕是已经到了三大宗师的那个境界了罢?我也不杀你,你自己将右臂斩下来,今天就这么算啦。”
江鱼听得这话,不由得一阵狂笑,指着那少女喝道:“你这丫头疯了还是傻了?你要鱼爷我自己斩下手臂,可有这么轻巧的事情?你身后的那四位都拿我没办法,你能怎样?”同样很高傲的摇摇头,江鱼转身就走:“鱼爷我没空陪你疯玩啦,告辞!”他脚下循着一个极其古怪的步法,几步间就绕开了那五行困魔阵的元气牢笼,眼看就要走出阵去。
那少女一声厉喝:“既然如此,休怪我柴玉下手太狠了。”她猛的从袖子里掏出一口尺许长的剑匣,将那玉石的匣子刚刚一揭开,一道精光就带着隐隐雷鸣,朝着江鱼当头劈了下来。这少女手中,居然有一柄真正的修道人炼制的上品飞剑!
江鱼被这剑光吓了一大跳,看着不过三尺许长的剑光那晶莹剔透的光芒、纯正浩荡的元气波动,分明就是一柄正道极其上流的炼魔法器。他甚至能看到那剑锋上扭曲缠绕的数以千计的古老符箓,那凌厉的距离他还有丈许远,就已经渗入了他的五脏六腑,体内一片的冰冷。江鱼大叫一声,撒丫子就跑。望月一门的奠基中记载,只要门人修练到石身巅峰境界,就能抵挡大部分中下品飞剑的攻击,可是这不过是典籍上的记载而已,谁知道是真是假?江鱼可没那胆量用自己的胳膊腿儿去和一柄真正的飞剑较量!
两三步间,就踏着望月一门的‘天行步法’冲出了五行困魔阵,江鱼身体一团,浑身气息收敛起来,一脚踢碎了路边一户人家的围墙,冲进人家院子里,几下就没有了身影。那少女怒声呵斥,手上挽着剑诀指挥着那柄飞剑也冲进了院子,却哪里还能找到江鱼?她这柄飞剑也不过是师门长辈刚刚赐下的防身宝物,还没有祭炼到剑与身合的地步,根本无法以元神御剑,哪里能追上江鱼这种擅长逃命的人物?
借着夜间大风雪的掩护,江鱼惶惶好似漏网之鱼的逃出了几百丈远,却越想越是恼怒,手一挥,一道白光闪过,一柄通体以白骨铸造的长弓出现在他手中,他就准备以这柄‘天狼弓’配合他如今有所成就的箭气,将那自称柴玉的丫头好好的教训教训。只是,无凡在离开中原,远去极西蛮荒之地时留下的那一段话,却又强行打消了他心头的恶念,逼得江鱼强忍了这口气,将那‘天狼弓’慢慢的收入了体内。
“罢了,让这小妞儿先得意嚣张一阵,她却是连引气入体的功夫都没完成,刚刚入道门的人,我江鱼怎么说也相当于他们道门金丹大成快要修成元婴的高人,怎能和她一般计较?罢了,罢了,却是让她得意去。”摇摇头,江鱼转身就要回去李林甫府上,却突然又摇摇头:“不成,没来由将这柴家的祸水引到大哥身上。这事情,咱还得重新计较计较才是。李淳风那老牛鼻子不在云楼观,想必他应该去了他们师兄弟叫我去的地方?哼哼,这事情,还得合他们合计合计才行。”
心中计议了一番,江鱼也不多浪费时间,趁着城门还没关闭,径直出了城,展开身法,一缕轻烟般朝着百多里外终南山上楼观台快速奔去。
楼观台,又叫楼观,乃是传说中道祖李耳传授《道德经》的所在,昔日道门大贤尹喜于此迎得李耳法驾,得其传授道门秘法,铸台讲道于此。此地乃是道教祖庭,非同小可,其中抛头露面的道人如今虽不过寥寥之数,但是在那深山中、岩洞里闭关参修天道的道德之人,却也不知凡几哩。有唐一朝,这里香火却是不盛,却是那观中道人不愿俗客多加搔扰的缘故。
江鱼顶风冒雪,一路直奔,百多里路外带路途不熟很是走了一段冤枉路程,却也只不过耗费了他小半个时辰的功夫,就已经到了那楼观台前。只见此处林木森森,青竹万杆,隐约有鹤鸣声自那四处山林中幽幽传来,鼻头有异香飘逸,却不知那香气自何而来。江鱼刚在那楼观台前站了片刻,刚刚打量了一下四处的风劲,前方已经有两名青衣道人顺着石阶飘然而下,朝着江鱼稽首道:“施主请进。”
“我?”江鱼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诧异道:“你们可知道我是谁么?”
其中一名青衣道人笑了笑,手上拂尘微微一展,点头道:“看施主这等容貌与常人大为不同,可是长安城中江鱼江大人大驾光临么?请进,几位前辈却是算准你今日来此了。”两个道人点点头,转身就走,却再也不做解释,将一个大大的闷葫芦留给了江鱼。
无奈何,江鱼只能是跟着两个道人快步即行,一路上绕过了楼观台最为有名的那些楼台宫阁,走了足足有半个时辰,都深入到了楼观台后方的山林中,这才看到了几间很简朴甚至可以说是简陋用茅草和木板搭建的小小道观。那道观门口也挂着一方匾额,上面写着‘藏真’二字,左右两侧的茅屋没有房门,可以看到十几个道人正在里面盘膝而座,默运玄功,正中的那茅屋中,则灯火通明,飘出沁人心脾的清香。
两个道人带着江鱼到了正中的茅屋门口,就转身轻飘飘的以比来时快了起码十倍的速度随风飘去,气得江鱼暗地里牙齿都痒痒的,来时走得这么慢,是否故意找他江鱼的乐子?江鱼正要开口,那茅屋内已经传来了袁天罡的声音:“江鱼,你进来,拜见我师门的长辈还有其他几位前辈。”随着袁天罡的声音,那屋门无风自开,等得江鱼走进去了,却又在他门后合上。
茅屋内,正中一溜儿排开了五个蒲团,五个精气充足眼里精光闪动的老道正盘膝坐在上面,五对大眼上上下下对着江鱼打量着,隐约有几股极其强大的神识朝着江鱼体内探了进来,吓得江鱼连忙以本门秘法收敛了全部的真元流动,那丹田中的古怪木弓微微一抖,将江鱼全部的真元尽数吸了进去,仅仅留下了一点点符合江鱼目前表露过的实力气息。
正中那面色红润,身上披着一件白鹤毛编成的羽衣的老道‘呵呵’的笑起来:“好修为,年纪轻轻已经突破了先天的门槛,这引气入体的功夫,已经差不多啦,若是能得到机缘,一举凝成金丹,达成天仙大道,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啊。好,好,好,这娃娃的资质很好,很好。”
李淳风、袁天罡两个在大唐朝几乎都成了传说的老道人规规矩矩的坐在江鱼右手边的两个蒲团上,看得那老道叫好,袁天罡连忙笑道:“师叔说得是,这江鱼年纪轻轻就能突破先天门槛,就算是在师门的年轻人中,用那天地灵药不要本钱的培养出来的,这个年纪,也少有他这样修为的。更兼得他如今在朝廷中,也是大有出息的。这次的这柄龙魂大劈炼,也是他自那地煞殿妖人手上夺回的。”
几个老道相互看了看,正中那老道笑道:“好,江鱼啊,你坐下。贫道几人,今日算准了你要来楼观台,却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几个老道面有得色的看着江鱼,在他们想来,以他们的神通,足以震慑江鱼,并且让他生起一点钦羡的心思。只要江鱼表露出一点点钦慕,就可以借机让他入港,以后的很多话,也就方便说了。
江鱼也不拘束,在那袁天罡对面的一个蒲团上坐下,侧身对着那五个老道拱手道:“五位道长,两位天师,晚辈却是被逼无奈,不得不逃出长安的。”苦笑了一声,江鱼将自己和那柴风发生冲突,打伤了他手下的人,结果今日柴家的那个小丫头使出飞剑找自己麻烦的事情都一五一十的说了。他拍拍自己**的上半身,苦笑道:“几位道长请看,晚辈的衣服都被那剑气削成了粉碎,差点连脑袋都没啦。”
茅屋中的几个道人目光同时看向了那最靠近江鱼方向的老道,这面如冠玉眉间有一缕清气盘旋的老道尴尬一笑,朝着另外四个老道稽首笑道:“那柴玉,乃是贫道的师侄刚收进门的小徒儿,因为她柴家给我们一气仙宗供奉了铁精三万斤,金精十斤,又花费了天大的力气找来了一百块中品灵石,十块上品灵石,所以我那师弟心喜,赐了一柄上品的飞剑给她护身,那练剑的口诀都还没有传授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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