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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湖底异城二（第1页）

阳羚儿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无处可寻。

一群穿着粗布麻衣的孩童正围成一圈嬉戏打闹，寒酸的小摊贩扛着糖葫芦沿路叫卖，运货队疲惫地赶着车马在路中央晃悠，一切又恢复如初，似乎从未有过祭祀队伍走过的痕迹。

异乡的陌生感，却又有着阔别多年的故乡的熟悉气息。

“这里到底是哪里？”她失魂落魄地看着长生，眼里灌满热泪，无助得像迷了路的小屁孩。

长生没有多言，只是上前安安静静地抱住她，给予她最大的慰藉与鼓励。良久，他伸出布满老茧的手掌，宠溺地轻抚着她的头发。

“睡一会儿吧，睡醒之后一切就会恢复如初。”

泪水打湿了长生的衣襟，阳羚儿没有抬头，她贪恋着温暖的拥抱，即便她真的有些困倦，真的想沉沉睡去，真的耷下了眼皮……

阳羚儿全部的重心都压在长生怀中，微弱的鼻息喷吐在他的手背上，酥酥麻麻。

他不明白怀中酣睡的女孩遭遇了什么，竟会如此反常，他只能力所能及地给她安全感，让其心安，就像散养在家中的猫，忽而在某个午时光阴反常地喵喵喵喵叫不停，主人没法了解它那躁怒的心境，只能抚摸着它的毛，竭力让它平复下来。

……

阳羚儿猛地瞪开双眼，四周埋没在黑夜里，伸手不见五指，只有燃尽的烛芯闪着微乎其微的火光。她有些口渴，打算摸黑找点茶水喝。

在她的双脚触碰到木板拼凑的地板之际，脑子里闪现一个黑影人飞过屋顶的画面，她猛地一哆嗦，不同于平常普通的臆想，那个画面就像深深刻在脑子里的记忆，当她不经意间回到那个熟悉的特定场景时，那些被封印的记忆画面便不受控制地出现。

她心有不安，于是蹑手蹑脚地走到窗边，忐忑不安地打开了窗户，老旧腐朽的木质窗框发出一阵令人心悸的怪叫声。果不其然，她正巧撞上在远处屋顶跳蹿的黑衣人。湖蓝色天光的映衬下，整座古城的半空夜景显得格外空旷，像黑夜里沉睡着的海底世界。

她原想静悄悄地趴在窗前，规规矩矩地当个观众，欣赏着这清晰的默片。但不知怎么的，心底总有个声音在怂恿她追上去，或许是那按耐已久的正义感，她竭力压制住蠢蠢欲动的双脚，只可惜她失败了，理智最终败给了没来由的冲动。

她像矫健的野猫跳上屋檐，正当她惊异于这一身灵活自如的弹跳力时，黑衣人发现了她的存在，警觉地压低身体重心蓄力待发。

眼见一场恶战在所难免，阳羚儿为自己的冲动感到懊恼极了，她快速回忆在基地里魔鬼训练的一招一式，巴望凭借短短几天的高强度训练保命，但对方已经亮出反射着银光的弯刀。

很明显，对方的踪迹败露了，此刻他的目的只有一个：你死我亡。

不对呀？阳羚儿低头瞅了眼身上的着装，还是那套飘逸的游侠风古裙，唯一的区别便是那顶碍事的斗笠不见了。莫非仍在梦中？

既然犹是梦，那么万物皆是虚幻。她的心底没来由地自信起来，她挺直腰板，朝着黑衣人比了个挑衅的姿势。

一阵狂风在耳畔便疾驰而过，阳羚儿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当她再次睁开双眼俯视前方时，空无一人。紧跟着，手肘处火辣辣疼起来，伴随着一股黏稠血液的撕裂感，长袖上渲染出一朵血红色的花。

不见出处的攻击，如鬼魅般悄无声息。

她来不及思考，身后又一股凉风袭来。因为有了前车之鉴，这次她机智地迅速收回肩膀，整个身体向右后方倾斜，躲开了弯刀的攻击。

正当她庆幸的空隙，黑衣人再次闪现，身影呈切割状与黑夜融为一体。

这一幕不禁让人想起古代小说里高手对决的场面，竹叶窸窣，光影犀利。

阳羚儿屏息静气，黑夜蒙蔽了她的双眼，只能借助于听觉判断对手的进攻。她从无数的杂音中抽丝剥茧，找到唯一与黑衣人匹配的声源。

上方！

她迅速后撤，提前避开攻击，右臂上抬迅速甩开袖口，白纱如利刃般从广袖内抽出，同时腾空跃起，像变了个人似的，即便没有实战经验，一招一式像天生的一般早已刻在骨子里。

黑衣人慌了神，原本逊色的女孩猛然跃起，摇身一变成为绝世高手？正是这一诧异，造就了胜败无法逆转的间隔。阳羚儿抓准时机，扔出白纱，以白纱为双剑，形成一片无懈可击的攻击圈。

她抖动双手，将腕力传至白纱末端，对黑衣人展开攻势。此刻她的眼神中蒙上了一层阴翳，她的身体里塞进了另一具截然相反的灵魂，从与世无争的小懒猫进阶为午夜无情杀手。

白纱高速移动，从黑衣人背后包抄，围成球状的牢笼，死死地将对手锁定，完美地从劣势方逆袭为压制方。

此时她的性命已无威胁，她猛地一惊，控制袖中白纱的上臂顺势放下，白纱构建的牢笼迅速化解，眼神中的腾腾杀气全部散去，留下满眼无辜，她再次变回了纯良小白兔。

这是什么情况？她有点懵，举着双手对着天空左翻右看，手肘出的伤口依旧怵目惊心，异常疼痛。

在她沉浸于思索中时，殊不知黑衣人脱离了束缚，悄悄地绕到身后，掏出锋利的弯刀，正准备偷袭致胜时，远处飞来一支飞镖正中脑门，瞬间死亡。

“是谁？”黑衣人倒地的闷响声拉回阳羚儿的思绪，她立马提高警觉，四下张望。

这时远处传来金属饰品碰撞的声响，每一声都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加重。

“余镇有鱼，今尔来斯；北涛不知，吾泽难觅。”

飘渺的歌声再次响彻半空，只是少了那诡异的长音和颤音。阳羚儿记得这个音色，是白天祭祀队伍里那个高坐着的胖女人的声音。果不其然，那女子撑着绘满彼岸花的油纸伞，大张旗鼓地走在大街上，身后跟着面无表情的一众侍女。

“好久不见。”女人一步一摇地走向前，挂在伞尖的雨滴状金属饰件叮铃叮铃地响个不停。

女人好像笑了一声，当她抬头仰视屋顶时，整个表情都是狰狞可怖地挤作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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